第111章 伤残二人组(下)(2 / 2)
医院在城区,到达的时候刚好是11点20分。
他小时候身体好,很少来这里,只记得是个三层高的建筑,一楼是门诊,二楼是住院部,三层是各个科室,作为医院规模很小,作为诊所又大得太多,平时坐诊的医生约莫十几个,别指望能治大病,但这是岛上,也就习惯了。
一进门首先闻到淡淡的消毒水气息,墙壁的下半刷着绿漆,上半的白墙已经成了淡黄色,贴着红色的十字,张述桐带着路青怜在窗口排队。
「平时来过吗?」
「基本没有。」
「有什麽难言之隐?」
「只是小毛病,没有必要,吃些药就过去了。」
常识对路青怜来说是件时灵时不灵的东西,张述桐也习惯教她了,就告诉她要在哪里挂号,什麽病挂什麽科室,然后去哪里看,如果有病历本下次记得带上。
「不要当我傻。」她听着听着有点无奈,「我是跟你来看病。」
「那你猜我为什麽挂两个号。」张述桐对窗口的护士说了一句,又回过头说,「一个呼吸内科一个外科。」
「你难道真的烧出幻觉了?」路青怜运用刚才学到的知识,分析了一下。
「明明是帮你看下脚……」
路青怜似乎没想到,少见地怔了一下:
「没有必要。」
「别客气,不对,是别逞强。」张述桐懒得跟她解释,「你看我现在都不逞强了,有病就治,而且你的事我也有责任。」
「你最好不要说的这麽有歧义。」
「那就是你的脚我也有责任?」
「你故意的?」路青怜面无表情。
「不用谢。」
「……谢谢你了。」过了好一会她才轻声说。
「我说过,不必道谢,这是在帮我自己。」张述桐学着她的样子,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觉得是今天唯一还算有趣的事。
结果被她用危险的眼神看了一眼:
「不要学我说话。」
本来就是帮他自己,她的脚好了就能抓住凶手,很简单的逻辑。
但她的眼神是有点和善,张述桐不再废话,两人先去了呼吸内科的科室,这姑娘没什麽常识,本来该在门外等着的,结果直接跟了进来,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面色淡定,实则跟家属似的,张述桐没力气纠正她,先跟大夫交代了病因,又夹上体温表,病恹恹地等。
「有鼻涕?」大夫是个中年大叔。
「有点。」
「痰呢?」
「没有,但有点咳嗽。」
「上衣掀起来。」大叔拿起听诊器。
张述桐照做,没什麽可避嫌的——虽然路青怜就在旁边——因为还有一层秋衣。
「没事,就是着凉了,有一点点炎症,不是流感。」大叔听了片刻,但以防万一还是按了按他的胸口,「疼的话……」
结果大夫话没说完,张述桐就嘶了一声。
「很疼?」大叔的表情严肃起来,顺便把口罩拉上。
「呃,没事,被踢的……」
「你们这些小孩啊,看你长得这麽白净,还以为是个好学生。」大叔摇摇头,「下雪天打什麽架,万一摔到等着去隔壁吧,外科,我跟你说,别不当回事,上个星期你们学校刚有两个学生被送过来……」
大叔习惯性地絮叨起来,张述桐却心说:
一,我就是好学生,这不是互殴,而是单方面地殴打,但殴打他的人还在旁边坐着,不好说出口。
二,您真是神了,待会我们还真要去外科。
心情一般的时候他擅长给自己讲点笑话,自娱自乐,效果还真不错。
不过体温表拿出来的时候张述桐也笑不出来了,无他,没想到会烧到三十八度多。
「你这烧得有点高了,先给你开个吊瓶,一会去外面缴费,然后去二楼左手边第一个房间。把单子给护士。」
大叔看他是学生,多交代了几句。
张述桐头疼道:
「要打多久?」
「差不多三个小时的量,先来个三天吧。」
「能不能换成退烧针,我待会还有事?」
「你这温度恐怕压不下来。」大叔扶了扶眼镜,「而且退烧针伤身体啊,我知道你们这些小朋友嫌点滴太慢,一个个都没耐心等,但……」
恰恰相反,他其实是想挂个吊瓶睡一觉的,但真没那个时间。
于是张述桐叹了口气:
「麻烦您了。」
「行吧,你父母也不在这,我也劝不住,」大叔也好说话,嘟囔着开了单子,「你打完针回去再观察一下,今天就躺床上呆着,不行再说。」
张述桐连忙道了谢,喊上路青怜出了诊室。
待会打针要脱裤子,他准备嘱咐路青怜一句你千万别再跟进去了,谁知少女出了门便道了声歉。
张述桐知道她大概是指自己胸口的伤,但昨天的事确实没有揪着不放的意义。
「你可以教我怎麽骑车,你在这里打针。」路青怜难得提醒了一句。
「算了,能忍。」
两人去了隔壁的外科,外科医生就是位阿姨,路青怜脱了鞋袜,露出那只扭伤的脚。
张述桐就坐在她旁边,也当了一次家属,顺便看了看,发现比自己想得还要严重,光洁的脚踝处高高肿起。
张述桐看得都有些幻痛,要知道昨天在家里还没这麽厉害。说实话,他要是知道路青怜的脚这麽严重,今早绝对不会去接对方,而是让她在山上养伤,自己去当独行侠了。
大夫的吃惊程度和他不相上下。
「你这不是今天崴的吧,怎麽这麽狠?」
如果说刚才的大叔是虚惊一场,这个阿姨就是真的严肃了。
「昨天扭到了。」路青怜淡淡地答道。
「一直在家静养?」
「有活动过。」
「你这孩子不疼吗?」大夫更为诧异,「你这种伤按说早就疼得不能动了。」
张述桐只会比大夫还要诧异,因为他知道路青怜说的「活动过」可不只是走走这麽简单,相反一直在跑,甚至还和别人交过一次手,今天又自己从山上走下来……张述桐数不清她带着伤走了多少路,但她居然一直没说。
「当然疼。」
「疼你怎麽……」
「有事情,所以必须忍。」她平静道。
但大夫按到她伤患处仍会皱起眉头。张述桐注意到她脚趾都因此微微蜷起来,看来是真的疼,只是在忍,而不是对痛觉迟钝。
他顿时有些内疚。
「早该来看的,怎麽拖到现在。」也许路青怜的年龄和她女儿差不多大,阿姨不自觉就带上了长辈对小辈说话的口吻,「你幸亏只是肌肉拉伤,要是伤到骨头就坏了。」
「昨天已经处理过了。」可路青怜对谁都是这样,像室外随处可见的雪里的坚冰,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怎麽处理的?」
「泡了脚,抹了红花油。」
「什麽,泡脚?」谁知大夫闻言声音提高了一些,眉头皱成一团,「我总算知道为什麽这麽严重了,扭伤之后的四十八小时内明明就该用冰袋冷敷,谁给你说用热水泡脚的?」
大夫明显有些生气,两人皆是一愣。
随即,少女幽幽地把目光移向一旁的少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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