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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欲让其灭亡(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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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师渡口,黄河水势湍急,浮冰碰撞,发出沉闷的碎裂声。

狄仁杰立于渡口高岸,紫袍被北风卷得猎猎作响。

他俯身抓起一把泥沙,在掌心搓捻,眉头紧锁,身旁的工部水曹参军正捧着图册急报:「阁老,上游冰凌堆积,若再遇北风,恐有溃堤之险!加高三尺只怕还是不够!」

「即刻徵调民夫三千,沿河三十里凿冰泄洪。」

狄仁杰沉声道:「再传令沿河州县,疏散低洼村落——」

话音未落,渡口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十馀骑踏破晨雾,直冲堤岸。

为首者高举周兴手令,厉声喝道:「狄仁杰勾结李唐馀孽,即刻收监!」

渡口民夫哗然。

一个白发老河工突然跪地高呼:「狄阁老昨日才救了我们全村性命啊!」

那骑兵扬鞭要打,狄仁杰已主动伸出双手:「本官随你们走,莫伤百姓。」铁链加身时,他毫不意外,对工部官员低声道:「凿冰之事,万不可耽搁。」

那工部官员眼眶含泪,跪地应声。

……

晨钟馀韵中,国子监的银杏叶铺了满阶。

纳言欧阳通正立于明伦堂前,手持《春秋》,为太学生们讲解「晏子不死君难」一节,他以指节轻叩简牍,声若洪钟:

「晏婴有言:『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若为己死而为己亡,非其私昵,谁敢任之?』诸君当记,为臣者当以社稷为重,以直谏为忠……」

话音未落,监外铁靴声骤起。

二十名狱缇破门而入,为首的酷吏王弘义一脚踹翻讲案,竹简哗啦散落一地。

「欧阳通勾结李贞馀党,图谋不轨!」

满堂学子惊立。

欧阳通从容整了整被扯歪的进贤冠,俯身拾起半卷《春秋》。

他环视诸生,突然朗声诵道:「《左传》有云:『林父之事君也,进思尽忠,退思补过。』诸君他日立朝,当以此为范!」

狱缇押着他穿过泮池时,太学生们突然齐声诵起《诗经·巷伯》:「彼谮人者,谁适与谋?」

声震屋瓦。

……

当三辆囚车在午时汇集天街时,满城百姓蜂拥追随。

有人往车里扔胡饼,有太学生高诵《秦风·黄鸟》,紧接着是更多的官员,御史中丞赵文恪丶司农少卿卢怀慎丶夏官郎中杜景俭……

「阁老啊!」

一个卖炭翁突然扑跪在御道中央,额头将青砖磕得砰砰作响。

转瞬间,整条天街跪成一片。

有个穿七品绿袍的小官竟挣脱同僚阻拦,冲到欧阳通车前重重叩首:「纳言公!」只喊得这一声,就被狱缇拖下去杖责,血痕在官袍上洇开时,他还在嘶喊:「明公教我读圣贤书……」

砰!砰!砰!

杖责声每响一下,人群的骚动便更盛一分。

起初只是零星啜泣,很快便化作怒涛般的声浪,有人高呼「冤枉」,有人诵《诗经·黍离》,更有胆大的商贩抓起摊上的胡饼丶果子往狱吏身上砸去。

「不对劲!」

天街中段,七宝楼顶层雅阁内,武家人志得意满,正欣赏这些反武之人的下场,只等着除掉他们,重提易储之事。

武攸宜忽然感觉不对:「你们不觉得,闹得有点大吗?」

武攸宁端起一杯酒,不以为意道:「一群泥腿子,大了又如何?狄仁杰声名在外,有几个不长眼的提前给他哭丧也很正常,不用多虑。」

武攸宜却不这麽想,目光扫过汹涌人潮:「上次杀魏玄同,可没闹出这麽大动静。我总觉得有些不妥,要不要传讯给大哥?」

武懿宗摇头道:「他和三思被禁足,现在正烦着呢,还是别拿这些小事给他添堵了,姑母不在乎民意,只在乎天意,放宽心,翻不了天!」

「……」

武攸宜张了张嘴,还想再说,见哥几个儿看戏看的热闹,也懒得说了,这几个兄弟不成器,这麽明显的煽动舆论都看不出来。

那卖炭翁和七品小官摆明了有问题。

——寻常百姓怎麽可能声音那麽洪亮?又怎麽可能一杖下去就见血,还血流如注?

这摆明了是演戏。

只是不知道背后还有什麽招数,只凭演戏可没用。

姑母要是在乎民意,周兴丶来俊臣这几个早死八百次了。

可他们还是活得好好的。

武攸宜忽然想起一件事,转头看向角落里的武攸暨,他正拿着匕首在桌子上刻陆沉渊三个字,看那咬牙切齿丶面目狰狞的样子,估计正处于「废物」状态,什麽时候眼神清明丶举止有度,他才算有点用,可惜废物的时候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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