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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夺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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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夺舍

谢红尘站在罗浮殿里, 眼看着谢灵璧双手捂头,痛呼不止。"你还没找到那贱人吗?"见他回来,谢灵璧厉声道。谢红尘如实以告∶"她人在司天监。"

"司天监?"谢灵璧整个人都狰狞起来,问∶"你为何不将她带回来?难道区区一个司天监,还有人可以阻拦你吗 ?"

谢红尘缓步走到他面前,谢灵璧一把扯掉百草峰弟子敷在他头上的药巾。"都走开!"他怒喝。

其他弟子自不敢违逆他,纷纷告退。

谢灵璧一手捂着头,一边坐起来,道∶"说话!"

谢红尘注视他, 问∶"弟子一直不明白, 师尊为何要这般对她?"

谢灵璧明知故问∶"你在说什么?"

谢红尘道∶"她身中盘魂定骨针之刑, 已经不能言行。"

"那你就更应该将她带回来,或者杀掉以绝后患!"谢灵璧怒道∶"如今两次入梦,玉壶仙宗因为这贱人,蒙受了何等损失?她人在司天监,说明此事定是朝廷指使!你难道看不出来?"

谢红尘垂眸不答,如果不是梦中黄壤的话,他几乎都要相信了。她受朝廷指使,于是身中盘魂定骨针,成为一个活死人吗?

谢灵璧见他不言语,更是气恼∶"红尘!你这孩子,从小就心软!事到如今,只有除掉她,才能永绝后患!"

谢红尘终于问∶"她头上的盘魂定骨针,是师父所为, 对不对?"

"你在质问我?"谢灵璧想要下榻,但剧烈的头痛让他重又坐倒,"你在质疑你的师父?"

谢红尘不说话,谢灵璧冷笑∶"好,很好!就是老夫做的,你要杀了老夫替那贱人报仇吗?"他气恨已极,而谢红尘并不言语。这就是他一路起来,所思考的事。

谢灵璧是他恩师,黄壤是他妻子。

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去戳破这层纸,只是因为不知如何抉择。—如果猜测成真,谢灵璧真的残害黄壤,自己是不是能够为她报仇?

见他神情仿徨,谢灵璧又放缓了语气,说∶"当初你执意娶她,为师便不允。那贱人本就是个祸根,于你无益。但为师想,你年轻,难得有什么爱物。但也不忍坚持。但是红尘,百年来,她仍认不清身份。竟然妄图离间你我,此事,为师绝不容忍。"

谢红尘说∶"所以,师父这样对她。"谢灵璧冷笑∶"那是因为她罪有应得!"

"既然师父提到她的离间,那么,弟子想请问师父。当年祈露台,她到底想要告诉弟子什么?"谢灵璧微怔,谢红尘逼问道∶"就算是她有意离间,请师父告诉弟子,她想要说什么?"

"为师不知。"谢灵璧冷哼,"既是谣言,何必在乎?从她生起这邪念开始,她就该死。"

他像一个蛮不讲理的父亲,雪道地决定着儿子的一切事。谢红尘不再多说,他缓缓退出了罗浮殿。

一直等到他身影消失不见,谢灵璧脸上的盛怒之色方才尽数收敛。他扶着头,虽然头颅剧痛,然而心思却清明。

谢红尘没有杀死黄壤。但这不奇怪,儿子都不一定听话,何况是弟子。

-想想谢元舒那个蠢物吧。

谢灵璧重重叹了一口气,看来,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不能再拖延了。

罗浮殿外,谢绍冲已经等了很久。见谢红尘出来,他忙迎上去。

谢红尘问∶"这些日搜查,可有线索?"

从第一场梦结束之后,谢红尘便对谢灵璧生疑。

他命谢绍冲详查阍雷峰的一切蛛丝马迹。然而因为第二场怪梦的耽搁,事情尚未有结果。

谢绍冲说∶"依宗主所言,我从老祖这些年翻查的书籍查起。老祖博览群书,所阅极为庞杂。但是其中许多书页,因为翻阅次数过多,有所折旧。我便将这些地方收罗起来。"

"很好。"谢红尘道,"有何发现?"

谢绍冲一脸费解∶"看不懂。只好交给宗主。''说完,他拿出一本手记,交给谢红尘。

谢红尘接在手里,道∶"辛苦了。此事你便当作不知,莫要再提。"谢绍冲说∶"我明白。只是…师兄,老祖他……."他欲言又止,谢红尘拍了拍他的肩,不再说话。

回到点翠峰,谢红尘开始仔细翻阅这本手记。

谢绍冲记录得十分详尽,而里面的东西确实像是风牛马不相及。难怪他找不到头绪。可谢红尘毕竟与他不同。

仙门多年以来,若论剑道,谁敢称第一?千载之间,也不过一个他而已。

此时,司天监。

玄武司正在翻修。因着日间监正和谢红尘闹了这么一场,整个玄武司的学舍被毁了大半。工部的人只得一边抱怨,一边冒雪抢修。

监正不好置身事外,但这样的地方,尘埃甚嚣。他自然不能带着黄壤。

于是监正大人推着黄壤,一路来到朱雀司的书房。房里公文堆积如山。

这是当然的,如今百年怪梦,发生了如此骇人之事。不说民间和官府了,便是仙门也震动不安。司天监自然是快要被公函淹没了。

第一秋将黄壤推到书案边,揉揉她的头,说∶"你在此等候,再晚些,苗耘之该为你行针了。说完,待要离开,他突又想起梦中,这个人的话。

"你要答应我,以后就算是娶妻生子,也不可以不管我!不可以让她们欺负我。我怕黑,要一直点灯。我不喜欢一个人,你去哪里都要带着我。晚上睡觉也要陪着我,要多和我说话……"

然后那个人万般失落,无力地说∶"算了。这么说下去,我要求太多。算了。"

监正大人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梦里你说的话,本座全都记得。你不用担心。只是工地嘈杂,尘烟太大,对你不好。你就留在这里,我很快回来,好不好?"

黄壤当然不会答话,他于是又忆及黄壤梦中所言,说∶"多和你说话……多和你说话……."

监正大人目光四移,最后定格在一物之上。有了!

那是一个复声石,外表如鹅卵石,光洁透亮。

监正大人拿过它,以灵力注入,然后将它置于唇边,说道∶"留在这里烤火,本座马上回来。"说完,他点点头,很是满意地将这石头搁在黄壤双手之上。

然后,监正大人开门出去。

房门被关上,屋子里只有火盆燃烧的声音。这里应该有隔间的法阵,玄武司的动静传不过来。黄壤目光缓缓下移,盯着手中的石头——这什么东西?

然而,不一会儿,她就知道了。

只见那石头辉光闪动,一息一明灭。然后,它开始说话∶"留在这里烤火,本座马上回来。音色口吻,皆如方才第一秋所说。

然而,这不可怕。

可怕的是,它就这么一直重复这句话。

符光一闪,它就开始说,符光一灭,它正好一句话说完。如此循环。…..壤注视这东西,顿时悚然。-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天光稍微减弱,便有下人进来点了烛火。

黄壤拼命以眼神示意,希望来人有点眼色,能带走她手里这一直呜呜喳喳的石头。可显然,并不会有人这么做。黄壤只能盯着这东西,一脸绝望无助。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第一秋果然便回来。他脱下黑色披风,抖落其上雪花,随手将其挂好。然后,他终于从黄壤手中取走了那块该死的石头。

那石头在他手中,被抽去灵力,终于住了嘴。

监正大人握握黄壤的手,温和问∶"这样是不是好多了?"好个鬼啊。黄壤被吵得耳根生疼,闻听此言,只得一脸麻木。

"玄武司还在重建,我们在这里将就一晚,可好?"第一秋将她的轮椅推到书桌边,虽是问话,却也习惯了她的不回应。

书案上已经堆积了好些公函,他随手拿起一封,刚要翻看,转头看见黄壤呆坐一边。

""闷坏了吗?找点有趣的东西给你看,好不好?"他将黄壤抱过来,竟是让她坐到自己腿上。黄壤只觉得后背一片坚实温暖,被复声石造成的伤害总算是减小了些。

监正大人半环着她,果然开始念这些文书。

"登水县一男,妻子死而不报,与妻同宿半年。而其妻尸身不腐,下官怕有古怪,特上报司天监。请求派人查看。"监正大人落笔批复,随口问∶"很有意思,对不对?"

呃…黄壤对此持保留态度。

而不一会儿,监正大人又翻到了另一本,他继续念道∶"青州府贾男,因缺资财,夜间盗墓。见女尸美貌,遂淫心大动,与之合。归家后身长烂疮,毒脓溢流……."

黄壤∶....

———你这可能不叫有趣,而叫离谱。

而监正大人一本一本地为她念着文书,并且他自觉很贴心,将那些血腥残暴之事都——略过。只剩些"奇趣异闻"同她分享。

黄壤一直听到入夜,终于苗耘之推门而入。看来是到了为她施针的时辰。黄壤见了他,如遇救星。

第一秋,我梦里的话,你还是忘了吧。

苗耘之一眼看见屋中情景,不由皱眉。

这是当然的。此时第一秋坐在书案后,而黄壤坐在他腿上,被他半环在怀里。这样的姿势,可真是太过亲密了。

"注意影响!"苗耘之斥了一句,随即将针囊铺开,里面银针粗细长短不一。第一秋将黄壤抱到轮椅上,将黄壤的发髻松开,任她长发如水般披散下来。

苗耘之这才开始为黄壤行针。

"上次怪梦之中,她对我说了一些话。前辈觉得,她神智清晰否?"第一秋坐在一边,眼见苗耘之施针,目光却注视着黄壤。

"盘魂定骨针太过歹毒,身受此刑者,其中痛苦,常人难以想象。"苗耘之沉声道,"看她这娇滴滴的模样,又已受刑多年。你觉得,她还有几分神智?"

第一秋嗯了一声,他先时也这么觉得。

黄壤乃息壤之后,出生于黄家。黄墅虽然不慈,但也不是缺衣少食的人家。

她家世微贱,却不算贫寒。后来嫁入玉壶仙宗,虽也有诸多不如意的地方,但终究也是锦衣玉食。这样娇养,只怕意志薄弱。

十年刑囚,她的话可以当真吗 ?

"你在想什么?"苗耘之见他沉吟,不由问。

第一秋思索许久,道∶"上次怪梦之中,她对我说了一些话。让我颇为起疑。"苗耘之的好奇心顿时全部被撩起∶"什么话?"

第一秋蹲在黄壤面前,轻轻抚顺黄壤的黑发,道∶"她说,谢红尘的身世有问题,谢灵璧在说谎。"

这话一出,苗耘之顿时也皱眉,许久道∶"当年谢灵璧在山门外拾得谢红尘,乃是有人亲眼所见。若说造假,便是身世来历。但谢红尘出自青州府,当年青州正逢大疫,难民流离。据说他便是当时难民之子,父母皆已故去。如今青州府仍然因为其乃宗主之乡,而颇受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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