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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定要让先生的官位比舅父的大(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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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冲的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隐藏在袖口中的拳头顿时握紧,手上的指甲都快嵌进肉里。

他本就是被迫来道歉,温禾这副全然不放在眼里的态度,简直是在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可他瞥见一旁的李承乾,只能强行压下翻涌的怒火,快步追上去:「高阳县子留步!」

「先生。」

李承乾也连忙拽了拽温禾的衣袖,眼神里满是恳求。

温禾皱眉回头,看着追上来的长孙冲,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某都说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那毫不掩饰的厌烦,让长孙冲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脸颊发烫。

再往前凑,便是自取其辱了。

可太子还在这儿,戏总得演下去。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告退了。」

长孙冲勉强挤出笑容,对着马车拱了拱手。

「若是太子殿下和县子日后得闲,还望能移步齐国公府一叙,家父定然扫榻相迎。」

「知道了,阿冬让人把东西都收下吧。」

温禾的声音从身前传来,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语气。

他没说原谅,也没说和解,只让收下礼物。

可在外人看来,这便是愿意缓和关系的信号了。

反正都是做给旁人看的,温禾实在懒得虚与委蛇。

阿冬连忙应了声,指挥着仆役去搬马车上的箱子。

温禾和李承乾先后上了马车,车帘「唰」地落下,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李义府扬鞭驱马,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声响,很快便消失在街角。

只留下长孙冲站在原地,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

「先生?」

马车内。

车外的风雪声被厚厚的锦帘挡在外面,车厢里只有炭盆偶尔爆出的轻响。

李承乾绞着手指,小脸上满是纠结。

「怎麽,想不通?」

温禾侧过身,看着他皱成一团的小脸,眼底带着几分笑意。

李承乾用力点头,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困惑:「阿耶说,舅父和先生都是自家人,可为什麽……自家人要弄得这麽生分?刚才大兄那般姿态,先生却还是冷冰冰的……」

这才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

在东宫时,他阿娘就和他说过,舅父是阿耶最信任的人,先生又是阿耶亲自托付教养他的人,本该像一家人那样和睦。

可刚才府门前那番对峙,却比寒冬的风雪还要冷。

温禾拿起案上的茶盏,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忽然问道:「你觉得,以陛下的信重,我和你舅父日后能坐到什麽位置?」

「定然是国之栋梁!」

李承乾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眼睛亮着光芒。

「舅父如今已是齐国公,日后定能做朝中重臣;先生您这麽有本事,将来至少也是中书令,说不定……说不定还能封公!」

他在心里偷偷补充了一句。

等他当了皇帝,定要让先生的官位比舅父的大。

温禾被他这副认真的模样逗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就算如你所说,我和你舅父日后都成了手握重权的重臣,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两个身居高位的重臣和睦相处,甚至同进同退,那无论是你,还是你阿耶,日后怕是都不得安生了。」

李承乾茫然地摇了摇头,小眉头拧得更紧了:「为什麽?自家人联手,不是能把国家治理得更好吗?就像……就像先生教我的,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啊。」

「朝堂不是家宅,重臣也不是兄弟。」

温禾放下茶盏,语气沉了几分。

「你阿耶是天子,天子最忌什麽?忌的是臣下结党,忌的是权柄旁落,若是我和你舅父真的『和睦相处』,事事都能想到一处去,你觉得你阿耶会怎麽想?」

他顿了顿,看着李承乾懵懂的眼神,继续说道:「他会想,这两个人是不是连成了一气?是不是想架空皇权?是不是……有朝一日会威胁到你的储位?」

李承乾的眼睛慢慢睁大了,小嘴微微张开,像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他从未想过,「和睦」竟也会是错处。

「可……可舅父和先生都是忠臣啊!」

他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小了许多。

「是不是忠臣,不重要。」

温禾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进李承乾的心湖。

「重要的是,皇权容不得半分威胁,哪怕只是『可能』的威胁,你阿耶是从玄武门杀出来的帝王,他比谁都清楚,权臣联手意味着什麽。」

车厢里陷入了沉默,只有炭盆里的火星偶尔「噼啪」一声。

李承乾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坐垫上的花纹,脑子里乱糟糟的。

温禾看着他这副模样,没有再往下说。

有些道理,太早说透反而不好,得让他自己慢慢琢磨。

长孙无忌日后必定会成为朝中的顶梁柱,这一点温禾比谁都清楚。

而李世民如今的种种安排,提拔长孙无忌入吏部,让他接手士子游学之事,无疑是在给他铺路,要让他成为制衡关陇丶稳定朝堂的重要力量。

若是日后他和长孙无忌真的坐到了高位,还能「携手共进」,那李世民怕是夜里都睡不安稳。

帝王心术,从来都是制衡二字。

让两个有能力的重臣相互牵制,谁也不能独大,才能确保皇权稳固,才能让李承乾这个储君将来顺利接位。

所以,他和长孙无忌,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真正和解。

今日收下那些礼物,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姿态,是告诉长安城里那些盯着他们的人。

他温禾要和长孙无忌与陛下联手了。

至于私下里,那还是算了吧。

他和长孙无忌闹的越大,日后李世民的忌惮便越少。

「先生……」

李承乾忽然抬起头,眼底还有些迷茫,却多了几分似懂非懂的清明。

「是不是……就像先生教我的算术题?两边的砝码,得一样重,天平才能稳?」

温禾笑了,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

虽然没说全对,但好歹让他明白了什麽叫做平衡。

马车外,驾车的李义府耳尖,将车厢里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默默记在心里。

温禾与李承乾说话的当口,马车已碾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路,缓缓驶入皇城。

今日轮到他去工部点卯,算算日子,已经歇了好几日,再不去,怕是真要被御史参一本「旷职」了。

下了马车,温禾让李承乾跟着自己往里走。

李承乾虽是第二次来工部,上次却刻意隐了身份,只作寻常小厮打扮。

工部里的小吏和低品官员,要麽没见过太子真容,要麽只远远瞥过一眼。

此刻见他穿着布衣,跟在温禾身后亦步亦趋,只当是新跟着的小厮,谁也没往深处想。

「嘉颖来了?」

一声略显急切的呼喊传来,阎立德从值房里快步迎出来,连鞋子都没穿整齐,袍角还沾着些木屑。

看他这样子,方才定然是去工坊转了一圈了。

年初了,工部正是最忙的时候。

祭祀的礼器。

还有今年军队要更换的新装,都要工部要做。

阎立德这位工部尚书,可以说是六部中最累的了。

方才他好不要紧挤出一点时间休息。

主事赵凯到他公廨中报信。

说是温禾来了,他顿时又急又喜,几步冲到温禾面前,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嘉颖啊,休沐都停了好几日了,你怎的今日才来?」

他拽着温禾就往公廨里走,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

「你再不来,老夫可要亲自上你家去堵门了!」

他走得太急,压根没注意到温禾身旁的李承乾,只一门心思把人往屋里拉。

「诶诶,阎尚书,慢点,慢点!」

温禾被拽得踉跄了几步,险些撞到廊柱上,连忙稳住脚步。

「什麽事这麽急啊?」

「还能有什麽事?自然是马蹄铁!」

阎立德回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铁矿五日前就运到了,老夫想着你休沐,没好去打扰,可你倒好,竟能把这等大事忘在脑后?若不是老夫帮你在部里点了卯,这会儿御史的弹劾奏章怕是都递到陛下案头了!」

温禾听着这话,忽然想起前世大学时的舍友。

每次点名前总有人急吼吼地打电话:「快醒醒!点名了!要不是我帮你答到,这科你肯定挂了!」

他忍不住失笑,讪讪道:「是是是,劳烦阎尚书了,前些日子琐事缠身,倒真把这事忘了……」

以他的记性,怎会真忘了?

不过是想着能偷几日懒罢了,没料到阎立德比他还急。

阎立德顿时被他气笑了,正要再数落几句,馀光忽然瞥见温禾身后的李承乾。

那眉眼轮廓越看越熟悉。

他猛地一顿,瞳孔骤缩,刚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太……」

「太子」二字刚吐出半个音,他慌忙捂住嘴,飞快地扫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连忙上连忙上前去将李承乾请到自己的公廨内,然后将门合上。

「太子殿下驾临,臣……臣未及远迎,罪该万死!」

「阎尚书请起。」

李承乾连忙虚扶一把,声音平静。

「孤今日是随温县子来看看,不必多礼。」

阎立德这才敢起身,额头上已沁出一层冷汗。

他偷偷睨了温禾一眼,眼神里满是控诉。

你怎麽不早说太子殿下来了?

这要是失了礼数,可不是闹着玩的!

温禾瞧着他这副模样,顿时捧腹大笑。

阎立德当即剜了他一眼,温禾才将笑意憋了回去,说道。

「阎尚书莫慌,今日特意请太子殿下来,是想让他亲眼瞧瞧,什麽叫做科技改变生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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