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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摩延瞧她脸上担忧的神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劝道:“你先走,我很快就回去。这些人,多数时间都很短。”

“短什么?什么短?”宝珠一脸茫然,不知所措。而米摩延已快步转身,朝召唤他的客人身边走去,温顺地在对方身边跪下伺候。

宝珠被其他舞姬围簇,匆匆离开祥云堂,仍放心不下,频频回头张望。就在此时,一阵微风拂过,抱厦前的帷幕随风飘了起来,尊座左右两侧的巨大灯盏露出一角。

那鎏金灯盏的特殊纹样、形制令宝珠非常眼熟。

桂花盛开的时节,秋高气爽,宜人舒适,宾客们仍热衷于以冰酒润喉。然而那一阵轻柔的夜风却让宝珠背后的汗毛陡然竖起。她疑心自己眼花了,急切地再往那抱厦中望去时,祥云堂的朱漆大门已经关闭了。

作者有话说:

即便是现代工业化制造的食用冰,也常有被大肠杆菌等微生物污染的新闻报道,在外就餐时,热饮比冰饮更安全。

第180章

宝珠失魂落魄地回到霓裳院,其他舞姬们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待会儿即将登台献艺的人开始准备妆容服饰,一派忙碌景象。柘枝舞才练习了寥寥几日,没有米摩延引领,宝珠根本跳不完整,也没人召唤她去参与群舞表演。

宝珠因为今夜种种见闻六神无主,内心深处其实已察觉到关键所在,却因恐惧始终不敢深想。她坐立不安,直冒冷汗,拖着脚上镣铐在屋中来回转了几圈,觉得该做些什么才能缓解焦虑。于是,她将自己和米摩延浸透汗渍的舞衣拿到院中。

自长安启程以来,她失去了每天换新衣的条件,一路都是雇佣旅店的浣妇清洗衣裳,这辈子从没亲手洗过东西。如今将舞衣放进盆里胡乱揉搓,也不知需要拧干水分,便淋淋漓漓搭在晾衣竿上,自己也被溅得半身皆湿。

到了亥时,登台表演的舞姬们陆续归来,却依然不见米摩延的身影。

她拉住一名正要进屋歇息的舞姬问:“陪酒的人何时能回来?”

对方面露难色,委婉地道:“这说不准,要看是不是被留下过夜。”

宝珠满脸茫然,喃喃自语道:“他说过时间很短的……”

直至丑时,宝珠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忽闻门外传来若断若续的金铃声响。她一个激灵,翻身从榻上坐起,只见一豆烛光从走廊上缓缓移动过来,是米摩延。

他一手扶着门槛,一手举着烛台,悄声走进室内。宝珠揉了揉惺忪睡眼,说:“水打好了,我确认是饮用的净水。”这几日同住一屋,她已熟知室友的习惯,只有彻底结束一天的差事后,他才敢放心喝水。

然而米摩延却并不像往日那般迫不及待扑向水罐,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宝珠察觉到他一直弓着背,步态迟缓,举止异常。在微弱的烛光映照下,他妆容花了,嘴角亦有撕裂的痕迹,满脸皆是痛苦之色。

宝珠见状,不禁怒道:“你又挨打了吗?”

米摩延缓缓摇了摇头,以那种怪异的弓腰姿势艰难地走到卧榻前,将烛台放到小几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想坐却坐不下,想躺又无法躺平的状态。

望着他美丽而憔悴的脸,宝珠实不知该关心些什么,瞥见他耳垂上的琉璃饰品只剩下一边,讷讷地说:“你的耳珰丢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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