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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重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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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谢年舟微微侧目。

面前的少女并非恼羞成怒, 也并非愤怒陆广轩收下舞姬对她的不忠,而是带着近乎悲悯的愤怒,愤怒任你是手无寸铁的菟丝花也好, 任你是赫赫战功的名将也罢,在上位者眼里, 本质上没有任何不同, 全是被随意只配的棋子。

习得好武艺, 货与帝王家。

可惜帝王家并不会因你的好武艺生出惜才之心, 反而会因为你的允文允武生出忌惮之心, 下作的手段说来便来,逼得你不得不就范妥协。

她的愤慨毫不掩饰, 以至于让谢年舟生出一种错觉——若此时被逼迫的人是祝仪,她顷刻便会揭竿而起,不受天子恶气。

谢年舟眉头微动。

眼前的少女似乎并非他想象中的仁爱慈悲,恰恰相反, 她的温柔面容下, 生了一颗不畏强权勇于反叛之心。

没由来的, 谢年舟眸光转了一下, “阿姐,这是天命, 天命不可违,除非——”

他看着祝仪的眼睛, 声音悠悠,后面的话没有再说。

“天命?”

祝仪冷笑,“天命便是让他如此对待邺城?如此对待我表兄?若天命如此, 那他这个天也早该被推翻了!”

“女郎慎言。”

亲兵脸色大变。

祝仪抬手揉了下眉心。

哪怕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几年, 知道这里是封建社会, 君权大于天,可知道归知道,接受不了归接受不了——但凡受过现代教育的人,哪个人能忍得下这种操蛋事儿?

垃圾赵构哪怕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飞,且以莫须有的罪名冤杀岳飞,但人最起码不搞下作手段,也不来阴的,就是明晃晃着把我是昏君我就是要冤杀忠良写在脸上。

但这个狗币皇帝算个什么东西?克扣军粮不说,还挑拨表兄与冯海生相争,另外再送舞姬添堵——圣旨已下,兖州牧表兄不当也要当,当便是夺权冯海生之权,冯海生在兖州经营多年,岂会这么容易放权?

表兄若去了兖州,只怕没命回来。

至于舞姬,更不用提了,但凡皇帝听上几耳朵祝陆两家世代联姻,他都干不出赐舞姬给她添堵的事情,当然,也有可能知道祝陆两家联姻,但那有什么关系呢?

我是天子,赐你什么你就得收什么,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得谢恩。

祝仪恶心到想吐。

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货比货得扔。

赵构都比这个狗币皇帝像个人。

祝仪无比怀念社会主义。

但眼下是封建社会,哪怕天下现在乱成了一锅粥,但天子仍是名义上的天下的主人,作为万民之一,她还得敬着狗币天子。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里的厌恶与不耐烦,绕过妖妖娆娆的舞姬,去后院找陆广轩。

院子里伺候的人全被陆广轩打发出去,偌大的院子里只有陆广轩一人,苍色的石桌上放着一坛酒,酒坛处却无酒盏,甚至连酒坛都未开,孤独耸立在石桌上,仿佛是个摆设。

而此时楠竹亭的陆广轩,迎风而坐,群青色的衣摆摇曳在风中,微微抬着头,眯眼看

着蔚蓝天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他这个模样,祝仪到底没忍住,心里又骂了一句狗比天子祸害忠良。

祝仪抬手,遣退跟随而来的亲兵,正准备提衣走进楠竹亭,衣袖却被人扯住了,紧接着,身后传来谢年舟的温和声音:“阿姐,陆将军如今二十有三,身边若能得几个女人伺候,倒也能疏解一二。”

这句话简直是在祝仪雷区上蹦跶,祝仪完全绷不住自己的圣母假面,听到这种明显物化女人的话,她的步子止住了,冷笑去问谢年舟,“怎么,小舟也想要舞姬来伺候了?”

死亡问题让谢年舟眼皮一跳,反驳的话几乎在祝仪声音刚落便脱口而出:“舞姬能有什么好?”

“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句话严重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观点,然而却戳中了后世穿越而来的祝仪的心,哪怕知道谢年舟此刻的话有故意讨她欢心之嫌,她依旧觉得有被勉强安慰到,面色缓和了一瞬后,她道:“你能有这种想法,倒是颇为难得。”

谢年舟抿了下唇,他看着祝仪的眼睛,状似无意道:“阿姐,我说的是真心话。”

“好,阿姐便当你说的是真心话。”

祝仪笑了一下。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一直相信真心。

相信当下的真心。

只是人终究会长大,信誓旦旦的承诺也会随之风化。

祝仪笑着转身,向楠竹亭走去。

大抵是知道她要与表兄说悄悄话,谢年舟没有跟过来,只是远远站在院门口,时不时看她过来,她看到谢年舟的目光,不由得又笑了一下。

——当真孩子气。

可这样的孩子气谁不喜欢呢?

毫不掩饰的担忧,清晰直白的关怀,任谁都会无端软了心肠。

对比狗比不做人的皇帝,此时的谢年舟简直是个小天使。

祝仪收回目光。

“你回来了。”

陆广轩的声音响起。

陆广轩虽然与她说着话,但视线并没有看着她,而是仍看着天际,空空的,仿佛没有焦点一般。

祝仪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更加难受,“表兄,你不必如此。”

“天子虽然让你去做兖州牧,但我们未必没有应对之法,阿爹与冯海生略有几分交情,我们可以让阿爹给冯海生写封信,就说表兄只是听命行事,并无争权之心。”

“天子行事越发不收敛,想来冯海生也能明白表兄并非本意,况他是聪明人,若果真针对表兄,只怕阿爹也不答应。邺城虽是一郡之地,不及兖州地大物博兵多将广,但我邺城全民皆兵,悍勇无比,若真对上了兖州,只怕他也讨不得好。”

祝仪分析着局势,“所以表兄,兖州之行,未必凶多吉少,只看我们如何应对。”

祝仪的话让陆广轩收回视线,英气的脸转来,俊朗眉间有些几分无奈,“仪仪,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的。”

“只是......”

他轩声音一低,不敢再看祝仪的眼睛,“对不起。”

祝仪心里再度难受起来。

她如何不知道阿爹阿娘的打算?

她与谢延兴&#3

0340;婚事本就是谢崧强逼的,根本做不得真,只待谢崧一死,她便恢复自由身,她与表兄一同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表兄行事稳妥,待她又好,模样也是出类拔萃丰神俊朗的,表兄才是阿爹阿娘为她选中的夫婿,她未来要嫁的人。

有幼时的情意在,又有阿娘阿爹的敦敦教诲,表兄哪里舍得叫她受一丝委屈?

没有莺莺燕燕来争宠,也无无刁蛮小姑子,更无难以相处的恶婆婆,身份也显贵,是未来邺城的主人,这样的表兄,的确打着灯笼也难找,哪怕她对表兄并无男女之情,只拿表兄当兄长,也说不出一句鸡蛋里挑骨头的话。

表兄是她最好的选择。

可偏偏,垃圾天子不做人,敷衍都敷衍不到正格上,送来舞姬给他们添堵。

“仪仪,我自幼便知,你是我未来的妻,我需稳妥,我需成熟,我需稳重,我需为你撑起一片天,我是邺城的少将军,更是你可以依赖信赖的夫婿。”

陆广轩平静道:“成为独当一面的将军,成为你的夫婿,你一度是我的目标,是我努力的方向。”

“仪仪,对不起。”

陆广轩突然转回脸,他的眉间永远有着太多的责任,也有着太多的无奈,他被祝夫人教导得太好,个人的情感永远被理智所压制,仿佛只有这样,才会成为人人交口称赞的大将军,成为被帝王信任的心腹爱将。

“阿爹,阿娘,祖父,祖母,还有那些自幼追随我的家将......仪仪,这个乱世持续太久了,如果可以,我想看它在我这一代结束。”

陆广轩向是在祝仪,又在问自己,“他们值得吗?”

值得为这样的君主出生入死?

为这样的猜忌敷衍付出自己所有的一切?

平静的声音压得祝仪有些喘不过气。

她一直知道表兄的抱负,更知道表兄为此付出了多少,在她与阿兄还在玩泥巴的时候,表兄已经在研读兵书沙场练剑了。

可也正是因为知道,她才会更难受——似表兄这等战将,他应该在疆场自幼翱翔,而不是被天子对待。

这是对他能力的一种侮辱,更是对他人格的一种践踏。

“仪仪,是我对你不住。”

陆广轩自嘲一笑,转了话题,“我知你心气高,不会与人共事一夫,更不奢求你能原谅我——”

“表兄!”

祝仪再也忍不住,突然开口打断陆广轩的话,“今日天子能送你舞姬,明日其他郡守便能送你姬妾,或威逼利诱,或拉拢效忠,到那时,表兄是收,还是不收?”

“表兄受了这个,不收那个,便算厚此薄彼。”

“表兄宠了这个,却不宠那个,也算厚此薄彼。”

“表兄后宅的莺莺燕燕不计其数,莫说是我,又有哪个正经人家的女儿愿意跳表兄这个火坑?”

陆广轩面上一凛,心跳静了下来。

“阿兄远不及表兄能力把群,未来的邺城必是要交予表兄之手的,邺城乃北方第一城,天下谁人不眼热?”

“他日表兄年岁见长,手中兵权又要交付与谁?是表兄正妻所生的嫡子,还是天子所赐的舞姬之后,又或者其他郡守所赠的后代?”

“后宅势力错综复杂,表兄在战场又如何安心?只怕表兄尚未凯旋,后院便已起火。”

陆广轩手指微紧,“仪仪——”

“表兄。”

祝仪俯身,平视着面前的表兄,轻声道:“今日之事,根本不是表兄对不起我,而是天子对不起表兄。”

“今日封表兄为兖州牧,让表兄与冯海生相争,而后送几个舞姬便将表兄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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