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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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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未必。

所谓的出身陈郡谢氏,多半是谢崧看他好用,为了方便他行事所以给他安排了一个谢氏旁支的身份。

哪怕顶着谢氏旁支的身份,哪怕他是谢崧手下第一得用之人,但谢延兴对他依旧是喊打喊杀,在谢家人眼里,他只是一把趁手的兵器,一把锋利的尖刀,他的命根本不属于他。

世上无人待他好,以至于她待他的一分好,都会被他视为驱散乌云照进他阴暗人生的月光。

但她对他并没有那么好。

好多都是阴错阳差,嘘寒问暖也好,给他盖被子也罢,甚至给他收尸都是误会。

她对他并不纯粹,她一开始是想搞死他的,是后来真的搞不死他,她才不得不装圣母感化她。

她没有那么好。

更不值得他这般对待。

祝仪有些不敢看谢年舟的眼睛,她低头拿棉帕子蘸了水,把谢年舟的手拿开,轻轻擦拭着谢年舟膝盖上的伤。

“以前你受伤的时候是怎么处理的?”

祝仪轻声问道。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营帐里掌了灯,陆广轩治军严,又加之不富裕,自然不舍得在烛火这种并非紧急必需品上花钱,劣质的烛火斑驳,燃一会儿爆一下灯花,斑驳的烛火摇曳着祝仪脸侧,谢年舟垂眸看着她的脸,声音无端低了一分,“不处理。”

“不处理?”

祝仪啊了一声,“那岂不是很疼?”

这个角度的祝仪很好看,明艳又莫名娇憨,而脸侧垂下的碎发,更是让谢年舟有种想伸出手给她梳于耳后的冲动,好让那张皎皎如月的脸离自己更近一点。

美好且温暖的东西,天生便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谢年舟捻了下手指,放低的声音此时带了一分恰到好处的委屈,“阿姐,无人在意,疼又如何?”

祝仪擦拭伤口的动作顿住了。

是了,无人在意,疼又怎么样?

还不是要自己忍着?

祝仪握着帕子的手颤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谢年舟想让她看到的,也知道谢年舟的声音是在向她卖惨,可她依旧很难受,她不敢想谢年舟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更不敢问他是如何熬过来的,她想开口安慰他,但是没必要。

对于谢年舟来讲,他已经习惯了,习惯生活对他的恶意与不公,他习惯到麻木,甚至能拿他这些事情向她讨一分心软。

这个事实让祝仪无法呼吸。

到底经历多少无处可诉的委屈,才会坦然到这种程度?

“小舟,我会在意的。”

祝仪吸了下鼻子,“以后,我给你处理伤口。”

“疼的话,要记得告诉我。”

“你才不是没人在意的人。”

“我会在意的。”

谢年舟眼底绽开烟花。

他看着垂眸给他包扎着指甲盖大小伤口的少女,嘴角微不可查勾了下。

长于温室的花儿,生来便比世人多了几分柔软天真。

“阿姐待我真好。”

须臾之间,谢年舟笑了起来,再次恢复在祝仪面前的温和乖巧模样,与之前的淡笑浅笑不同,这次的笑明显真心实意得多,狭长凤目一弯,笑意似乎能从他的眼尾溢出来。

祝仪动作轻柔绑着绷带,“你唤我阿姐,我自然待你好。”

“只要你一直好好的,不草菅人命,不伤害无辜,我便会一直待你好。”

这句话让谢年舟眉头微动。

片刻后,他浅浅一笑,依旧应了下来,“都听阿姐的。”

听到这句话,祝仪才稍感安慰。

——果然是圣母有用。

圣母让残暴嗜杀的谢年舟愿意听她的话,可见她走感化谢年舟这条路没有错。

就是圣母装起来有点难,稍不注意就会OOC。

不过为了让谢年舟改邪归正做个好人,一切都是值得的。

祝仪面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

夜色渐深,祝仪给谢年舟包扎完伤口,便准备回自己营帐,“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早上再过来。”

“有多早?”

谢年舟拉了下祝仪的衣袖,似乎有些不舍。

祝拍了拍谢年舟的手背,温声道:“我睡醒便过来。”

“那,我是阿姐明日第一个见到的人?阿姐明早不去找陆将军了?”

谢年舟清凌眸色被依赖所取代,若是仔细瞧,便能发觉他的依赖似乎有些病态。

但此时烛火昏黄,祝仪没有察觉,只是道:“嗯,先来找你。找完你,我们再一起去找表兄。”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谢年舟笑了起来,有些像餍足的兽,“我等阿姐。”

同一时间,陆广轩正在主帐看谢年舟新绘制的地图。

行军打仗非同儿戏,稍有差池便能断送一场战役,陆广轩丝毫不敢马虎,不断按照地图上的小道推衍着行军之路。

但是大抵是世间仓促,地图上的小路标的不是特别精准,陆广轩斟酌片刻,问帐外亲兵,“谢小郎君此时如何了?”

“我让你送的东西可送到了?”

谢年舟轻蔑的嫌弃让亲兵终身难忘,但祝仪与谢年舟关系好,而今谢年舟又冒死上山绘制了地图,亲兵再怎么看不惯他的嫌弃,此时也不敢因公废私,“回将军的话,已经送到了。”

“女郎言谢小郎君受了伤,让他休整一夜再向将军回报山势地形情况。”

“休整一夜?”

想想指甲盖大小的伤,陆广轩微微蹙眉,顿觉世家公子就是娇气,“罢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你将军中最好的军医请了来,明日一大早去给他看伤,莫叫他劳累仪仪,仪仪身子弱,见不得血。”

亲兵应诺而去。

次日清晨。

谢年舟习惯了早起,天不亮,他便早早起来了,想起祝仪的衣服不是温暖白橡色,便是薄香色或者琥珀色,他便换了身群青色的箭袖武服,胸口与胳膊处是浅金色的团花纹,正好与祝仪身上&#3

0340;宝象花纹相互呼应。

谢年舟换好衣服,勒了深竹月联珠狩猎纹的抹额,翘首以盼等待着的祝仪的到来。

他知祝仪并不是一个特别勤快的人,所以他并不着急,喝着从祝仪庄子里带过来的雀舌茶,有一搭没一搭往营帐外看一眼。

东方的长庚星隐入云层,一轮红日缓缓而出。

金光自九天之上而来,逐渐将世间万物染成温暖的黄。

帐外响起脚步声。

季夏晨风送来极淡极淡的醉太平花香。

笑意爬上谢年舟眼底,谢年舟放下茶盏,浅笑着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小舟,对不起,我起晚了。”

祝仪一路小跑而来,薄香色衣服拖出一抹好看的浅黄,她急匆匆来到营帐,对着一看便知道等她许久的谢年舟不住道歉,“你等久了吧?实在对不住,我睡过头了。”

晨光漫进营帐,一点一点渡在少女身上,她本就生得白,经晨光一衬,越发显得肌肤胜雪鬓发乌黑,如同画上走出来的人一般。

但画里的人终究是冰冷死物,而她却是活力满满一身阳光,就连精致鼻梁上的小痣,似乎都在无声昭示着她治愈元气。

谢年舟的眸色深了一身,好脾气笑着,“不急,阿姐,我也刚起。”

“阿姐要给我换药吗?”

想起昨日祝仪给自己换药的场景,谢年舟眼底笑意更深,俯身去卷裤腿。

然而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女郎,您等等老夫。”

“啊,差点忘了跟你介绍。”

祝仪笑眯眯向谢年舟引荐,“这是军中最好的军医,表兄听说你受伤了,特意请他过来给你看伤。”

“也顺便让他瞧瞧你的旧伤。”

祝仪一脸的善解人意贴心备至,“虽说你瞧着没什么大碍,可有些伤表面看不出来,能在你身体隐藏数年之久,待你身体虚弱之际,便蜂拥而至。”

“小舟,我才不想你那样。”

“小舟,快,让军医看看你的伤。”

祝仪转过头,突然发现谢年舟面上笑意无端淡了几分。

“军中最好的军医?”

谢年舟微挑眉,目光落在老军医上。

老军医脊背陡然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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