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2 / 2）

“贺同志，这是你对象吗？这大热天的这么晒，别让人老站在门口啊，直接进院子里来坐吧，这里头树荫下凉快！”

贺知洲面上表情一顿，江栗则是轰的一下，整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我的天哪，不是说这年代的人都很单纯质朴，不会在这种两性问题上随便口花花吗？怎么这几个拖拉机手这么口无遮拦，随便就开这种玩笑？！她一个心理年龄已经二十七八的成熟女性，能跟这么个毛头小子谈恋爱？就算这小子是个专家，那也改变不了他才刚成年的事实，她再厚脸皮再花痴，也不至于老牛吃嫩草到要对着个比她小这么多的男人下手吧？

这下江栗也不觉得难开口了，实在是那边几个拖拉机手那暧昧的笑让她不得不尽快开口，所以她眼一闭心一横，硬着头皮就把她来的目的说了：

“贺同志，非常感谢你给我的帮助，我知道能帮我引荐去京大上大学，需要你费不少人情力气，而且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但真的很对不起，我确实对数学这门学科不感兴趣，所以要让你的好意白费了，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等把这番话说出来了，江栗也不敢去看贺知洲的表情反应，立马朝着这位年轻的专家同志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就跟干了什么坏事一样一转身就落荒而逃。

眼看着江栗跟个兔子一样就这么溜了，贺知洲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本来要说的话，不得不重新咽了回去。

这可真是……智商堪忧，难怪一个公社考试就能让她露出那么多马脚，甚至还把自己的处境搞得这么一团糟。

贺知洲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吐槽了，想到他不动声色带走的那几张试卷，他忍不住又摇了摇头。

若不是看在她救了小泥鳅一命，还愿意冒着危险拿出那几支抗胆碱能药剂的份上，这么蠢的姑娘，他绝对不会管她的闲事。

江栗丝毫不知道自己又犯蠢露馅了，她从革委会那边一路狂奔，一直到供销社门口才停下，站在门口弯着腰喘了好一会儿粗气后，才进去找宋春霞。

宋春霞在卖布的柜台那儿，盯着柜台里面的几匹布料犹豫踟蹰，想买，又舍不得花钱，所以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能下定决心。

江栗就是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看到宋春霞这纠结的模样，忍不住好奇问道：

“怎么了？你想要买什么？有看上什么东西吗？”

宋春霞下意识地朝着供销社那个大姐看去，见对方一面嗑着瓜子一面斜乜着眼睛朝她这边瞟了一眼，顿时脸色涨得通红，赶紧拉着江栗就往外走。

“我想买点布给我自己做套秋装，等伏天一过，秋风起来的时候就有衣服穿了，我之前的那几套秋衣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层补丁，都快要被我给洗破了，根本没法穿，但是这供销社的布料好贵啊，我手里拢共就攒了那么几十块钱，实在是舍不得。”

说到这儿，宋春霞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要是能运气好抢得到瑕疵布就好了，这样就又能省下一大半钱了，而且瑕疵布还不要票，对我这种抠门小气的人来说，这样的布料最合适不过了！”

但这年头，谁家不想缺做衣服的布料呢，一块不要票还便宜一半的瑕疵布，在这乡下绝对是走俏货，多的是人抢，哪还能轮得到她们这些知青？

江栗看宋春霞一脸的颓丧黯然，最后不得不选择放弃的样子，心里面有点不是滋味儿，于是她默默把好友想要买瑕疵布这个事儿记在了心里。

两人皆是囊中羞涩，在这镇上逛了一圈也没逛出什么名堂，最后什么也没买，又觉得走这么大老远地来镇上一趟不容易，就这么空着手回去太不划算了，所以江栗就嗾使着宋春霞陪她去镇上那个废品站看看。

宋春霞虽然并不觉得废品站有什么好看的，但看江栗一脸的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扫江栗的兴致，就跟着江栗一块儿去了。

废品站在镇尾比较偏的一个角落，院子和房子都是破破烂烂的，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废品，之前江栗在邮局见到的那个瘸腿的老头，这会儿正在院子里清点整理着东西，看到江栗二人走了进来，抬头看了两人一眼：

“你们俩，干什么的？”

江栗赶紧对大爷笑道：“叔，我们是下河湾的知青，知青院的房子有点旧，我们想上您这儿找点旧报纸带回去糊墙。”

老头没多问，只指了指其中的一间：

“报纸书籍都在那一间，自己进去拿就是，拿了来我这儿来称重，废报纸一分钱一斤。”

江栗忙拉着宋春霞往那间屋子里走。

这间屋子约莫二三十来个平方，里面却是被成山成海的书籍报纸给堆满了，因为受到政策的影响，这个时代很多人都不爱读书，对这些书籍报纸也不怎么爱惜，很多都是直接卖给了废品站，废品站这边也见怪不怪了，把这些旧书和旧报纸就这么胡乱地扔到了这个屋子里，偶尔得闲了才会来整理一下。

江栗一进这片书海，心下就不受控制地激动起来，不为其他，主要是这里面很多版本的旧书在如今这个时代根本没人稀罕，可到了后世，那可是有很多人费劲千辛万苦都要找来收藏的啊。

但这么多书籍，显然江栗不可能每一本都带走，那就太显眼了，她眼下最主要的目标，一是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往事随风提到的71年的旧报纸，二是把那些邮局扔掉的信封上面的邮票顺走，在这之后，才是在这堆书籍里面看能不能翻找到什么能变现的值钱版本。

宋春霞进了屋就开始迷茫，小声问江栗：

“你不是睡在大通铺的最外侧吗，买报纸回去糊的哪门子的墙啊？”

江栗只觉好笑：“我随便找的借口，你还真信啊。”

宋春霞更不懂了：“那我们进来找什么？”

江栗忽然想到了一年后恢复高考全民骚动的场面，心下一动，忙对宋春霞道：

“你找一找，碰上高中的课本啊练习册之类的就翻出来放到一边，或者若是遇到有数理化自学丛书这个书名的资料书，也归拢到一块儿！”

宋春霞一脸莫名：“找这个干吗？”

江栗直接拉公社大考来当挡箭牌，反正明年就要恢复高考，那什么推荐工农兵去上大学的事儿也就截止到今年了，她完全不用担心这个借口会被戳破，所以她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凑到宋春霞耳根前道：

“就前两天，我还有周景之不是去公社开会，商议那两个工农兵大学名额的事儿吗？然后我发现大队长貌似想给周景之开后门，就想去找书记单独谈谈，结果不小心我就在书记办公室外面听到了他跟监考老师的谈话。”

“书记说明年得把大考的试卷难度提高点，把考生的分数差距拉开，不能再出现今年这样的并列情况了，还提出要以数理化自学丛书来作为参考。”

“这个消息对我倒是没什么，但你明年不是还要考吗，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可太重要了，有了考试范围，只要你把这套书找到然后吃透了，还怕考不到个好成绩？”

宋春霞眼睛都放光了，立马就瞪大了眼睛问：“真的假的？”

江栗立马竖起手指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这事儿你不要跟别人说，咱悄悄地学就行了，明白吗？”

宋春霞又不是傻子，这么重要的情报，真要让知青院的其他知青都知道了，那她还怎么占据先机？她立马就狠狠点了点头，也不用江栗催了，速度飞快地朝着那一堆书籍奔了过去，很快就跟个探灯一样在废品堆里面翻找起来。

把宋春霞给支开了，江栗开始全力寻找她要找的旧报纸以及邮票，很快，她就找到了那瘸腿大爷不久前从邮局收回来的那批废品，并顺利从那堆废弃的信封上扒拉下来了十几枚旧邮票。

当然，江栗也不认识邮票，只看这些邮票上面的图案以及面值，还真判断不出这些东西到底在后世价值几何。

但仔细想一想，就连文|革火花都有人收藏，而且一张的价格都在几十几百不等，那么六七十年代版本的邮票，总归也是特殊的，就算不是错版或者孤品，因着这个时代所赋予的特殊属性，这类邮票的收藏价值应该不会比她收集的那些火花更低。

江栗找了张旧报纸，顺手把这十几张邮票用旧报纸包裹起来，然后才去继续翻找她要找的71年12月份的旧报纸。

报纸就不是那么好找的了，毕竟时隔多年，这个废品收购站也不可能把五年前的报纸分门别类完好保存着，即便这屋子里真有那一年的报纸，也被这成山成海的书籍纸张积压在最底下了，江栗在这书海中找了快半个小时，累得气喘吁吁浑身冒汗也没半点收货。

这让她倍觉失望，知道自己想要完成那个订单赚到那五千块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心有不甘地放弃。

这时候，外面那个瘸腿老头已经在外面催了，问江栗报纸找好了没有。

江栗和宋春霞对视了一眼后，赶紧加快了手下的动作，江栗这边就在自己的脚边顺手翻了翻，也不找那什么71年的旧报纸了，就挑选刊登有这段特殊时期一些标志□□件或新闻头条的旧报纸，大概挑选了二三十张，那个瘸腿老头直接走到门口来催了。

这下两人不好继续在屋子里逗留了，宋春霞拿起她翻出来的那摞参考书就走，江栗这边抓着那叠报纸也要离开。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套被人用绳子捆得还挺结实的小人书，忽然从书堆的顶部滚了下来，正好滚到了江栗的脚边。

江栗上学的时候就学了绘画这门特长，大学毕业后因为文科专业不太好找专业对口的工作，她干脆就在一家公司做起了美工，所以她对与绘画相关的东西都比较感兴趣，这会儿骤然见到这么一打连环画小人书突然出现在眼跟前，她顿觉惊喜，干脆顺手一捞，把这一捆小人书也给拎了起来。

走到门外，那瘸腿老头已经拿着秤在院子里等着了，虽然之前一直在不耐烦地催促她们俩快点，但这会儿看到江栗和宋春霞拿出来的不止有报纸，还有书籍后，这老头却没过多言语，只提醒了二人一句：

“旧报纸一分钱一斤，旧书两分钱一斤，我这儿不赊账。”

得到江栗二人肯定的答复后，这老头干脆利落地就把两人挑出来的这批书称重。

江栗这边的东西加起来一共两斤半，其中那套连环画小人书就足足占了一斤半的分量，江栗顺手就掏了两枚贰分的硬币递给了这老头。

宋春霞那边也很快付了钱，不过出来的时候，她还有点失望和不甘心：

“你说的高中练习册我倒是找了不少，但那个什么数理化自学丛书我就找到了半本，要不是这书侧面书脊上印刷的书名还在，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江栗看了看宋春霞手里那书，这书为数学科目的《平面几何》上册，但书籍损坏有点严重，书皮封面不见了也就算了，前后还缺了页，也难为宋春霞还能在这么多书里面找到这书，这要没点眼力劲儿，怕是直接就要错过了。

不过光是就这么一本单册的平面几何参考书显然是不够的，宋春霞自己也不满意，才出了废品站呢，她就已经在计划着下次休假再来淘宝了。

“就是这老头有点讨厌，才进去那么一会儿就催促，不然我没准还能在里头多找到两本。”宋春霞皱着眉头吐槽道。

江栗想起称重那会儿那个瘸腿老头嘴里叼着的手卷烟，心里面已经有了主意：

“下次再来，弄几根好烟贿赂贿赂那老头，让他宽容咱们几个小时，到时候咱们在里面找个够！”

宋春霞顿觉好笑：“你说得轻巧，好烟那是要烟票的，而且价格还不便宜，有那钱我还不如自己留着呢，大不了以后有时间多上这废品站走上几趟，我就不信我不能把这些废品书籍翻个遍。”

江栗笑了笑，也没再解释，两人在废品站都有所收获，总算不是空着手回去了，宋春霞对江栗手里那堆旧报纸没什么兴趣，倒是目光落在江栗那一摞捆绑打包好的小人书上，有些好笑道：

“多大年纪了，你还看这个呢？”

话虽然是这么说，路上宋春霞就让江栗把那堆连环画上面捆着的绳子给拆了，随手抄起一本就翻开，一边走一边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许是有这小人书作为消遣，所以这回去的路上虽然闷热还遥远，两人倒也没觉得有多煎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下河湾村口。

正要往知青院那边走呢，忽然宋春霞一把拉住江栗，按着她就往那株大榕树后面躲，蹲下身后这姑娘指着不远处的小树林子，压低了声音惊讶道：

“你快看那边，好像是周景之跟魏四喜，他们俩怎么凑一块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