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番外(1 / 2)
“听说没, 萧家出事了。”
“怎么可能没听说?外头都已经传开了。要我说他们也是活该,当初他们是怎么蹉跎咱们主子的,现在他们家变成这样, 全是他们该受的。”
自打入了冬,兰因整个人便变得有些懒怠起来, 外头天冷,她平日窝在烧着地龙的屋子里便不大愿意出门吹这寒风, 但怀着身孕也不能一直闷在屋中,对孩子不好, 眼见今日天气好,兰因便想着去祖母那边看看, 再到院子里去转转, 如今外头梅花开得正好,她还想让人再折几枝放在屋中。
她喜欢花。
春日的迎春和桃花, 夏日的莲花, 秋日的桂花,还有冬日的梅花,在这香料用不了的十个月内, 她便更加喜欢这些鲜活的花了,几乎隔几日,她就要把屋中的花换成新的。
兰因披着狐裘, 手握暖炉, 才被时雨扶着走出房门就听到这两句。
能被她们这样议论的萧家也就只有成伯府了, 不清楚萧家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但兰因也没有要打听的兴致, 她脚下步子未停, 嘴里也只是跟时雨说着, “回头去问问成碧,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遣人来说一声。”
这是她应允过许氏的。
萧家于她而言早已是过去式,但她跟许氏的情分还在,她若有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都会帮她一把。
时雨自嫁人后,性子变得沉稳了许多,许是主子如今嫁得好,她对许氏也没有从前的怨怪了,这会听兰因这样说,她便轻轻应了一声,想到什么,又有些犹豫。
“怎么?”
兰因问她,她已跨出房门了,余光瞥见时雨犹犹豫豫的样子,不禁笑道:“有什么你就说,你又不是憋得住的性子。”
时雨被她说得脸红,倒也未再犹豫,正想开口,院子里几个还没瞧见兰因出来的小丫鬟便又压着声音开了口,“我听说,那位世子爷也回来了。”
兰因便知道时雨先前那一番犹豫是因为什么了。
许久没有听到萧业的消息了,上回听到他的名字还是因为顾情。当初两人和离也只是让她略有些惊讶,如今萧业回来,自然也不会引起她心中的波澜,她问时雨可是要说这事?见她点头便也没再说什么。
时雨看出她并不关心萧业的动向,倒是也未再提此事。
主仆俩继续往前走。
原先说话的几个丫鬟听到动静回过头,瞧见兰因纷纷白了脸,生怕兰因责怪,她们低着头避到一旁给兰因请安。
兰因却没怪她们。
她神色如常地与她们打过招呼便继续往前走。
不过兰因虽然没去打听萧家发生了什么,但到午后,她还是知道了。
事情闹得太大,几乎走到哪都有人在议论,东拼西凑的,兰因这个并不关心此事的人也知道事情的大体情况了。
萧伯爷萧志尚在今年年初纳了一房妾室一直养在庄子里,前不久那个妾室有了身孕,能在这个年纪还宝刀未老,萧伯爷自然高兴,他还想办酒席热闹一番,哪想到这事传到了萧家却让成伯夫人变了脸,她当即套了马车去了庄子,非要说那妾室是和人私通才有了孩子,萧伯爷下不来台,没想到最后竟还真找到了奸夫。
这事若到这也只能说是内府后院里的腌臜事,把妾室和那奸夫送到官府,定个罪名也就完了。
可谁也没想到这事的后续还要令人震惊。
等到妾室和奸夫送去官府后,那位萧伯爷越想越不对劲,便请了大夫一查,这才知道自己被人下了药,早已不能再有孩子了……能给他下药的,除了成伯夫人孙玉容还能有谁?
联想孙玉容之前的笃定,以及他纳妾之后孙玉容的所作所为,萧伯爷自然怒不可遏。
兰因听说最后的情形是这对夫妻动了手,最后萧伯爷被刺激的中了风,孙玉容也挨了一顿打,听说人被接回来的时候已是出气多进气少,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季也不知道。
萧家会变成这样是兰因没有想到的。
她大概能猜到孙玉容给萧父下药的原因,不仅仅是怕影响萧业在府中的地位,也有对自己丈夫的怀恨在心。不管她爱不爱萧伯爷,当初她也曾陪着人共患难过,如今萧父不仅抹了她的脸面非要在这个年纪纳妾,还要跟妾室生孩子,她怎么可能不生气?只是兰因想,如果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孙玉容,即便她要做这样的事,也绝对不会这般莽撞,更不会让人查到她的身上。
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这一世的孙玉容没了丈夫的信任和疼爱又跟自己的儿子、女儿离了心,就连她最在乎的体面也被外人踩得干干净净,这些变故让她再也无法维持平日的冷静和从容。
兰因有些唏嘘,但也只是唏嘘罢了。
天色渐晚,门外灯笼早已挂起,兰因在屋子里看书,听到软帘外头传来丫鬟的声音,她侧眸看去,眼见帘子被人一挑,一个熟悉的绯色身影映入她的眼中,她朝来人弯了眼睛,“回来了。”
齐豫白看着她弯成月牙形状的眼睛,一身疲惫也骤然消散,他眉目柔和,轻轻嗯了一声,擦过手后又摘了官帽,等去了一身寒气方才朝兰因走去,“在看什么?”
兰因没说话,合了书露出书面给他看。
齐豫白看到上面所书《握瑜文集》四字,神色一怔,半晌方才看着她失笑,“哪里找来的?”
“书局才上的 ,外头疯抢一通,还好我先前嘱咐掌柜才留下这一本。”兰因说着朝人伸手,做出一个要抱抱的姿势,等被人抱在怀中,便顺势把手挂在他的脖子上,弯着眼睛冲人笑,“先生真厉害。”
齐豫白笑容无奈,拿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你若喜欢,直接去我书房看便是。”
他说话的时候,揽着兰因的腰,动作自然地替人按着身子,才过五个月,但因因的身子看着却和旁人七、八个月差不多大,之前担心她身子不对,他特地请了宫里的太医给她来看。
经验老道的太医私下与他说因因怕是怀了双生。
双生少见。
有些妇人想怀双生子,还常去庙里祈福。
可对于这个结果,齐豫白却是担忧大过高兴,妇人怀孕本就不易,更不用说一下子怀两个了,因因体质本就不好,他怕她身子受不住……还好这两个孩子还算乖巧,并不闹人,因因在孕期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今天累不累?”他问兰因。
兰因笑着摇头,累自然是累的,又不是刚怀孕那会,肚子平平,什么感觉都没有,如今身子里揣了这么两个孩子,怎么可能不累?走几步,她就觉得腰酸腿乏,可比起身体上的这些不适,兰因的心里却是轻松的。
长辈疼她,丫鬟们伺候也得当,更不用说齐豫白的贴心了。
他政务繁忙,但无论多忙,到了时间都会回来陪她,给她按摩,给她念书……她曾设想的那些担忧全部没有发生,除了行动有些不便之外,她并未觉得有一丝不舒服。
其实光看模样都能看出来。
这几个月,她好吃好喝养着,什么心都不用操,看着都胖了不少,可他却因为辛苦看着消瘦了不少。
兰因心疼他。
指腹落在他的眉眼,替他把眉心的褶皱松开,才说,“先去吃饭吧,祖母等我们许久了。”
其实怀孕四个月后,齐老夫人知道她怀了双生就不肯让她来回走动了,可兰因觉得她一个人孤单,仍是每日都往松芝苑用饭。老人虽然心疼她,心里却是高兴他们陪伴的。
齐豫白应好。
两人携手去了松芝苑,在那陪着老人吃了晚饭,又陪人说了会话才回房。
十一月快十二月的夜里,北风呼啸不止,兰因简单洗漱一番后便换了舒服的寝衣上了床,齐豫白已经在床上了,看她过来便朝她伸了手,兰因笑了笑,她就跟从前似的窝到他怀里。
身上锦被很轻,她靠在齐豫白的怀里,听他如从前一般为她和孩子念书。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的,说是妇人孕期可以多给孩子讲故事,这样孩子生出来就会格外聪明,于是这几个月,齐豫白每晚睡前都会给她讲故事,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兰因每次听一会就很容易睡着。
今天也是如此。
兰因听了一会便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她的手还握着齐豫白的手,脸却枕在他的肩膀上。
齐豫白怕她这样睡得不舒服,小心翼翼把她放到枕头上,而后便撑着额头侧着身子面朝她的方向,放轻声音继续讲,等讲完,他合上书放在枕头旁,看着她如孩子一般的睡颜,他指腹轻柔地拂过她的眉眼,而后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紧跟着又亲了一下她高高隆起的孕肚,这才熄灭烛火抱着兰因入睡。
冬日寒峭。
可这个室内却暖如春日。
*
相比齐府的温馨。
同在朱雀巷内成伯府的气氛却十分凝重。
昨日萧母被萧业从庄子里接回来的时候就已然不大行了。
萧父这次动了大怒,要不是景兰几个丫鬟拦着,恐怕萧母当场就得毙命,可即便救下来了,萧母的情况也不算太好,这两日,伯府不知请了多少大夫,萧业甚至都托关系求到从前认识的叔伯那边,请他们帮忙找了太医,但每个人最后都是摇着头离开。
月黑风高。
门外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不止。
萧业、萧思妤兄妹待在萧母的房中,许氏、景兰还有其余萧母的心腹在外头候着,外头安安静静的,屋内却泣声不止。萧思妤昨日得到消息后便赶了回来,到底是从小疼爱她的母亲,即使这一年,她们母女之间有过嫌隙,但看着自己的母亲变成这样,她心里岂会好受?偏偏把她母亲变成这样的是她的父亲,她就是想□□也没处找去。
手里的帕子都被她哭湿了,眼泪却还是没有停。
萧业没哭,但他的眼眶也很红,他握着萧母的手沉默地坐在床边,就像雁门关外沙丘上的胡杨树,挺拔无声。他不知道已经保持这样的姿势多久了,好像从那些人走后就这样了,直到握着的那只手轻轻动了两下,他沉寂的神情才终于有了变化,卷睫轻颤,他看到床上的妇人睁开眼……
“您醒了。”
太久没有出声,他的声音已然哑了。
萧思妤听到声音也看了过来,眼见萧母睁开眼,她连忙扑到床边,哽咽着喊人,“阿娘!”
孙玉容才醒来,神智还有些不大清楚,过了好一会,她才回过神,看着自己一双儿女,孙玉容脸上带了一点笑,她想出声,但嗓音却沙哑的不行,只能伸手用力握住兄妹二人的手。
&nbsp ;可再用力,她的力气也就只有这一点了,就像破了口子的水缸,她的力量在慢慢流失。
萧业察觉到了,他神情凝重,薄唇也用力紧抿,反握住萧母的手后,他吩咐萧思妤,“去倒水。”
萧思妤连忙应了一声,她抹干眼泪倒了一杯温水过来,眼见母亲被哥哥扶着喝了小半盏,她又红了眼眶,却不敢让人瞧见,抹干眼泪后问人,“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让人在厨房给您备了燕窝,您先喝一点?”
孙玉容不饿,她没什么胃口,何况自己这个情况,她也清楚,与其浪费在吃食上,倒不如和自己的儿女说说话,不过看着兄妹二人脸上的担忧,她沉默一瞬还是和萧思妤说道:“好。”
她的声音轻不可闻。
眼见萧思妤应声离开,她又喊住人,“阿妤,你去厨房说一声,我还想吃雪花糕。”
萧思妤以为她饿了,忙说,“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你亲自去一趟。”
听到萧业的话,萧思妤皱眉,正欲说话,回想母亲那番话的意思,知道母亲这是有话要跟哥哥说,她便未再多说,轻轻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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