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1 / 2)
禅院家就像是个庞大而不那么精密的机器,在指挥之下协同运作了起来。
阿镜有时候会觉得她生活在蚁群里,或者是裸鼹鼠之类生物的巢穴当中:这里大多数的人都被消磨了自由意志,只听从于上级目标的指示而行动。
筹备礼物,紧急培训拜谒的礼节,一周之后,她就被套上了漂亮的新和服,强行塞进前往五条家祝贺的队伍当中。
分派给她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亲眼看到五条悟,并且尽可能预读出那个人的未来”。因为这个缘故,她这一周的围棋课都暂时停上,以至于仓田老师非常狐疑地在电话里暗示她是否需要帮助。
“是要去这附近别的大家族拜访。”
阿镜耳朵贴着电话:“给他们家的嫡子过三五七提前准备礼物……嗯,鲤鱼旗之类的东西,所以要浪费掉一次授课的时间,仓田老师您不用担心啦。”
贵女也不好当呢,仓田厚听看电话如此想道,不知道该说不愧是京都人,还是该说大家族的繁文缛节真是让人惊掉下巴。
礼服的和服相当不好活动,作为咒术师的话,还是袴或者狩衣更好作战,而作为女性又失了后一种选择,因而阿镜大多数时候都是穿行灯袴出门。但前往五条家明显是特殊场合,她也没得挑选,还要在头发上扎琳琅满目的各种发饰,像是自己也成了被包装好的礼物的一部分。
帮忙准备这些的是扇前辈的妻子,对方沉默着给她扎上腰封,调整好和服背后的腰带结,再把头发编出妥帖的造型。
因为会议中的提案是扇前辈开口,因此这次前往五条家也是他负责领头。想见一见六眼的人有不少,但五条家据说把那孩子看管得严严实实,光结界就布下不知道多少重,举全家族之力构建的防御体系让暗杀和刺杀都没什么可能实施。
一件特级咒具,两件一级咒具,只为了“见一面”这个简单的目的,可谓是下了血本。
但他们在真正关键的时刻从来都不吝财物,这点阿镜早就心知肚明——连她自己都是用类似的途径来到了这里。
“必须要万无一失。”
不少人如此向她叮嘱。
仅靠照片其实读不出来什么,未来错动难测,每个选择都可能会带来无数的衍生结果,但五条悟会觉醒无下限咒术算是个必然事项,因此做出预判还算容易。
总体来说,这种能力有着诸多局限:既定的未来比悬而未决的未来容易预判,近的未来比远未来容易读取,信息量过载的话会对身体产生负荷,距离自己太远,完全没有接触的事情——比如某个遥远国家从未见过,未来也全无交集的某个人,则在未来视的视野当中无计可施。
当然,这也是正常的,不然以人类的大脑信息处理能力,早就会因为过热而丧失机能了。
这些能力上的说明,她向直毘人解释过很多次,因而在那次会议之后,想要想方设法找麻烦的人少了一个数量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小姑娘看着也是记性好的角色,谁知道得罪狠了什么时候会遭不测。
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人活一辈子,谁能没有倒霉的时候呢?
阿镜对这种结果感到很满意,或者说,这种结果本身就是她自己喜闻乐见去推动的。愉快的生活截止于前往五条家的那一天,她像是个刍人偶一样被盛装打扮,被迫旁听众人的互相吹捧推让。
禅院家甚至比五条家还早知道“五条悟会觉醒无下限”,因而贺礼也送得最快,这种笃定的预判某种意义上也是示威和展示肌肉的一部分,负责沟通的那位扯着嘴角露出笑容,指了指夹在队伍当中的小姑娘:“是那位预测出来的未来,非常准确,绝无错漏。”
五条家的人也跟着看过去:嗯,没错,就是挑衅,而且还带着对方挑衅到眼皮子底下了。
阿镜扫了他们几眼,没说话,简单粗浅的结论是,未来五条家的这几个人都会在带熊孩子的深渊中反复挣扎,更加复杂的内容她不想浪费咒力深究。
虽是挑衅,但对方怎么说也只是个小孩子,在这种场合倘若受到成年人的针对也太掉价了——于是她被很有礼貌地请到了隔间里自己玩,是变相的“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对此,她的态度很坦然,毕竟既然她到了这里,又花出去一个特级咒具的价钱,这群人无论如何都一定会让她见到五条悟。
于是她坐在房间的广缘上,手里捧着茶杯,一口一个地吃茶点。造型精致的练切被做成五瓣梅花的形态,里面裏着甜糯的红豆蓉,虽然很多人会觉得味道过甜,但配茶吃口味恰到好处。
果然,在两盘点心下肚之后,回廊的尽头出现了小小的、白色的身影。
身后跟着一大串写作保镖,读作仆役的术师,看上去颇具气势。
对方看着她,略微停顿了一下,天蓝色的眼睛露出些迷惑。阿镜无法理解六眼读取信息的原理,但那大概是在观察她的咒力流向。据说六眼能够观测到精密的咒力操作,但那也只是传言,毕竟没有一个人能够对这种体验感同身受。
白色的睫毛,和据说能够看穿一切的蓝眼睛。
不过她也在做同样的事。异色瞳当中,属于未来的信息铺天盖地奔涌而来,寿命测定没有结果,她又开始观测这孩子更近一些的选择,但很快,五条悟的表情就变得古怪了起来——他很嫌弃地朝后退了半步,啧了一声。
啪嗒,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落在木制的地面上,落下一个接一个浑浊的圆。
阿镜猛然捂脸,她是真的没想到,只是这点程度就会信息过载到流鼻血的程度,而且对方还是个成年人大腿高的小鬼……真是太丢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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