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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第110章(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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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很快就愤怒不起来了,一只手伸到他下颌骨,阿川利索卸了他下巴,“呜呜呜”语不成句,含含糊糊骂了几句,很快就被拖过去了,一直拖到营区边缘的一处陈旧库房。

这是一处石屋,窗开得很高很小,还装了铁栅栏,用来充作临时牢房再合适不过了。

室外人不少,除了杨延宗的亲兵之外,杨延信还看见李盛恩、蒋清平、杨延贞,一张张熟悉的面容,或冷漠或愤怒在眼前闪过,然后他就被粗暴拽进牢房之内,一推扑进去!

八月末的夜,冷风萧瑟,一阵阵寒意自石质地面透过掌心和下肢传遍全身,让杨延信的愤怒顷刻消褪得干干净净,先前的恐惧一霎涌上心头。

他真正害怕起来了!

然就在这个时候 ,他听见脚步声,是那稳健有力的熟悉步伐,一下一下落在耳廓内,“哐当”一声铁门被推开,那步履最终停在阶梯之上,他感到一道冷电般的眸光落在他的背上。

“大哥,大哥!!”

杨延信痛哭流涕,他连爬带滚,攀上阶梯,抱着杨延宗的大腿,哭道:“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鬼迷心窍,我该死,我大错特错,大哥!求你了,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吧!……”

杨延宗这两个弟弟,杨延贞年纪轻性格开朗日常和大家打成一片,没什么架子的,相反,杨延信内心自持身份,平时就挺端着的。但此刻,他已经全然不在意这些兄长的亲兵和暗卫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了,哭得撕心裂肺,涕泪交流,只求兄长能宽恕他这么一回。

但这可能吗?

杨延宗冷笑一声,他伸手,一把掐住杨延信的下巴,强硬抬起,他声音冰冷得犹如数九寒冬之下的百丈冰原:“真是我养的好弟弟啊!”

十来岁带着上战场,教着护着,兄代父职,他防备了所有人,却从来没有防备过一丝一毫的亲兄弟,却不想,他花了二十年时间,养出来了一条白眼狼!

杨延宗冷冷道:“动动你那愚蠢的脑子,你觉得可能吗?”

他真的万万没想到,他这兄弟居然还能蠢到这个一个地步,居然相信季元昊会嫁女让他当驸马,从此高官厚爵,权色兼收。

他简直不可置信,这竟会他杨延宗的同胞亲兄弟!!

他真想剖开这蠢材的脑子看看,里头装的大约都是屎,而不是脑汁子。

这一刻杨延宗的眼神太过冰冷了,居高临下,漠然含冰盯视着他。

——就如同先前的很多次一样,不过以前这眼神的对象都是别人,仇人、竞争对手、叛徒等等诸如此类的人物。

> 一对上这双冷漠到极点的眼睛,杨延信一下子就哑火了,他狂跳的心脏一瞬如同落入冰窟窿,寒意冻彻心扉——杨延信太清楚他大哥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了,也太清楚对方有多心狠手辣了。

但凡杨延宗露出这般恨戾到极点神色者,他就没见过一个最后能活下来的。

大多都,死得很惨很惨!!

这一刻惊骇到了极点,意识到再无转圜,这种极致的恐惧一下子就转化成怨愤不甘。

“……我觉得,我觉得什么?!”

他被杨延宗一脚踹开,重重摔到地上,杨延信捂着胸口疼得撕心裂肺,他恨极了,嘶声:“凭什么,凭什么你告诉他不告诉我?!难道我就不是你的亲兄弟了?!”

杨延信余光看见站在铁门外的杨延贞,后者正失望又愤恨盯着他,这让杨延信一下子爆发了,他指着杨延贞:“这能怪我吗?这能都怪我吗?!”

一个居高临下站在审判者一方,另一个则当了叛徒阶下囚,凭什么,凭什么这么不公平?!要是他早就知道大哥的打算,他还能理会季元昊吗?!

杨延宗短促冷笑一声,并没解释半句,杨延贞事前也不知情,且杨延贞知不知情都不是杨延信背叛他的理由!

杨延信还在嘶喊:“我是你兄弟,你照顾过我吗?!他们一个个都上去了,我还只是个从五品!从五品啊,你权倾朝野,你有想过我吗?我连孩子都有了,你有照顾过兄弟吗,你这么做就对了吗?!……”

“我不照顾你,你还活着吗?”怕是一开始战场上的死了吧。

杨延宗后背的其中一道旧疤,就是当时为救第一次上战场慌了心神的杨延信的,差点要了他的命。

杨延宗怒极反笑,极端的愤怒反而让他情绪变得彻底冷漠下来了,他垂眸冷冷看着杨延信,片刻:“谁和你说这些的?娘吗?”

眼前这个涕泪未干却一脸怨恨扭曲的杨延信,熟悉却又陌生。

只是在杨延宗记忆中,年少时候的杨延信却不是这样的,平庸是平庸,但胆子也小,不聪明,但也从不敢自作主张,很听他的话。

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这样的?

增长他胆子和野心的,除了年纪,还有什么?

杨延宗冷笑一声,大概就是颜氏日复一日的念叨吧?

杨延宗已经把杨延信身边的所有人事都调查得清清楚楚了,包括苏蓉当时说的——每从庄子回来一次,杨延信的怨愤不平就总感觉更增加了一些。

杨延宗这才知道,他的母亲,原来是这么怨恨于他的!怨恨到恨不得他兄弟反目,恨不得他一败涂地!

杨延宗冷冷令:“拖出去,军法处置!”

左右应了一声,快步上前,很快杨延信的嘶喊变成惊惧呜呜,军法处置,那就是斩立决啊!

杨延宗静静坐在太师椅上,他没有再看杨延信半眼,“把人带进来。”

颜氏和颜姨娘被几个年轻亲兵带了进来,前者是被挟住两肋半架进来的,后者直接是被拖进来的,留下一条长长的鲜血痕迹,颜姨娘在来之前,已经受了棍刑。

颜氏颧骨高耸,她没有瘦很多,但面容却变得尖刻了不少,她一见颜姨娘惨状原本是在嘶喊的,但两人和杨延信擦身而过,她注意力又被杨延信的吸引过去了。

杨延信含糊哭喊:“娘,娘,救我!我不想死……”

两个人被带了进来,颜氏被放在台阶上坐着,颜姨娘直接被扔在地上。

“你弟弟!延信……”

杨延宗站起来,俯身直视他的母亲,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痛恨之色,“你毁了他!!”

本来,杨延信不至于这样的,是颜氏反复在他耳边咒骂、念叨:你大哥也不说照顾照顾兄弟,自己位高权重,亲弟弟却竟是个从五品,没良心,心里没娘没兄弟,……

杨延信很孝顺母亲,亲娘的怨愤抱不平在杨延信心里简直比任何人都要入木三分,本来就有些带怨不平,再这么长期的积累下来,最后彻底成长为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种子。

一遇上“机会”,便迎风而生,一发不可收拾。

而颜氏耳边,也有有心人处心积虑的煽动,那就是颜姨娘。

这可是个真正的有心人啊!

她心里,该还存着杀子之仇,这是在竭尽全力复仇吧?

过去,杨延宗并不是不知道颜姨娘可能存着恨仇,但他心里顾忌母亲,哪怕颜氏这样的咒骂怨恨于他,但他还是对生他养他的母亲留存着一丝柔软。

杨延宗并没有直接下令处死颜姨娘,也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哪怕再恨毒了他,也做不出什么事来的。

颜氏也做不了什么。

她甚至连庄子都踏不出一步。

杨延宗很忙,忙着刀光剑影你死我活,明里暗里的各种大事小事。

那点琐碎事他安排好之后,就搁到一边去了。

其实颜氏和颜姨娘,也确实如他所料,能动的就一张嘴皮子而已,日常谩骂,庄子没人理会,也就那样了。

但杨延宗万万没想到的是,就这,颜氏还能毁他一个亲弟弟。

什么仇什么怨啊?!

这是亲娘吗?杨延宗怀疑他们其实不是母子,而是累世仇人吧?

杨延宗冷冷盯了颜姨娘一眼,一句废话都不说,“铮”一声,长剑出鞘!

“你要做什么?!”

正惊慌质问的颜氏一惊,立即扑过来挡在颜姨娘面前,“你,你这个逆子!”对视杨延宗一双杀意无限的冰冷眼眸,她尖叫:“你要杀她就先杀了我!……”

而颜氏身后,颜姨娘爬了起来,她勉强挺直身,披头散发的脸上露出一抹最快意的笑容。

——她连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唯一能做的,竟然最后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也算,稍稍复了仇了!

颜姨娘哈哈大笑着:“儿子,儿子,你看见了吗?哈哈哈哈”

只要杨延宗不痛快,她就痛快了!

笑声刚起,戛然而止,杨延宗拨开颜氏,“噗”一声,亲自一剑取了颜姨娘的小命!

剑刃深深扎进颜姨娘心窝,一剜,挑出,往回一收,鲜血和破碎的内脏喷涌而出,杨延宗恨道:“把这个贱婢拖出去喂狗!!”

同时,阿康回禀:“禀主子,杨延信经已伏法!”

颜氏被喷了一头一脸的鲜血,耳朵嗡嗡作响,她不可置信地尖叫起来,“啊啊啊——”

“你这个逆子,你这个畜生!你竟杀了你弟弟和姨母,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去死吧——”

颜氏竟然一把夺过杨延宗的剑,狠狠地扎向杨延宗的心窝!

力道之猛,动作的之毫不犹豫,她疯狂嘶喊,这一刻真的是想杀了杨延宗来偿命的!

杨延宗讥诮一笑。

他早该知道了,他早就不抱一丝希望了。

颜氏夺他剑,他松了手,颜氏这毫不犹豫的一剑,彻底断绝 了所有的母子情分。

他冷冷站在,颜氏动作极狠极快,却又极慢,剑尖擦过他脸颊,一丝鲜血溢出,他最后一脚,把颜氏踹l回去了。

在颜氏剑尖触及他胸口前一刻,一抬脚踹中手腕,长剑落地,连带人也直接被踹翻出去。

杨延宗静静盯了颜氏片刻,他转身,铁门外的杨延贞冲到一半重喘停下,他红着眼睛看着兄长,这一刻,他真的难以言喻,气愤,怒极,对颜氏的;还有对兄长的心疼和愧疚。

不知为何,他感到愧疚,明明自己没做过什么,却觉得大哥实在承受了太多太多。

杨延贞低声说:“哥,我都听你的。”

他伸手一抹脸上的眼泪,背转身去,不再看颜氏一眼。

身后即时传来颜氏的尖叫谩骂,对他的,对他兄弟两人的,杨延贞攒紧拳,恨了半晌,没有反驳,冲了出去。

炮口又对准了杨延宗,颜氏嘶声挣扎,眼前的仿佛是她的杀父仇人,而不是她的亲儿子:“你这个杂种,没良心没人伦的东西,你怎么不死!你快死吧!!给老娘死—— 老娘真恨当初你出生时没一把掐死你,断子绝孙的东西!你断子绝孙——”

杨延宗讥诮一笑,他的亲娘,咒他断子绝孙。

石牢幽冷阴暗,他半边侧脸隐没在阴影里,面庞看起来比平时瘦削了两分,但杨延宗的脊背一直挺着绷直。

停了许久,直至后方的人气喘歇停了一下,他淡淡吩咐:“喂药。”

>

这等敏感时刻,他并不适合丧母。

颜氏虽不视他为子,但他最后也没有弑母。

这药是老大夫配的,原来是用于重伤术后的伤兵,以免剧痛人真活活痛死过去。

很重的剂量,一碗让人昏迷一天以上。

他不弑母,但颜氏,从今往后还是莫再清醒过来了。

……

月光沁寒,关西界内的山中早已染上的霜色,杨延宗那绣了金线的玄黑斗篷下摆被冷风卷起,猎猎而飞。

孤寂的月色,孤寂的人。

但他很快就将这一切抛在身后了。

在石牢而出,杨延宗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他很快迈着坚定的步伐大踏步而去。

不值得就是不值得。

时至今日,他早已确信的有些人有些事确实不会随着他的意志改变,哪怕他曾付出再多的气力和心思想挽回。

该放手时就放手。

他有他值得珍重爱惜的人。

杨延宗很快将那个石牢抛在身后,他快步回到小家暂居的小院。

这是一个不大的院子,大军初迁,营房不够,诸将领尽力腾出房舍给麾下军士,杨延宗也不例外,故他一家三口下榻的院落也没有太大。

然就是这个小小的、半旧不新的三厢小院,晕黄的灯光自窗纱内倾泻出来,暖融融的,一下子就驱走了他心里的所有冷意。

杨延宗才上廊下,便听见里头熟悉的女声轻轻哼唱着不知情的摇篮小调,模糊的,又极柔和。

窗纱映着一个剪影,苏瓷半倚在床头,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手忙脚乱哄着。

那个“咿呀哼唧”的小家伙,到了母亲的怀里,才肯渐渐乖巧下来,乳母笑着说:“小公子知道谁是他亲娘呢。”

里头她轻轻笑了起来,笑声有一种说不出的开心。

站在门外的杨延宗也不禁露出了笑脸。

他轻轻撩帘,进了外间,卸了斗篷,等暖了好一会的身子,才轻手轻脚进了里间。

“他又不听话了吗?”

他进来,侍女乳母默契退了出去,苏瓷轻轻晃着襁褓,抬起笑脸看着他。

小宝宝已经不哭了,正吐着泡泡在玩耍,她头上绑着一条厚厚的红头巾,眉眼弯弯。

杨延宗轻轻行至床前,搓热了热掌心,才小心接过孩子,小宝宝噘了一下嘴巴,他慌忙晃了一下,苏瓷凑过来拍了拍,小家伙这才乖巧了。

“爹爹胡说,人家哪有不听话了,今天乖得很呢,吃了奶就睡,睡醒尿尿,一点都不吵人。”

苏瓷俯身亲了一下小宝贝:“你说对不对呀?”

“这么乖吗?”

“真是个好孩子!”

杨延宗一边轻晃着襁褓,一边叮嘱苏瓷:“你快躺好,别起来了,孩子不说了少抱吗?有什么就让张婆乳母们来,你都别干。”

苏瓷一回来后,杨延宗立马就安排了老大夫给她诊脉,老大夫说需要调养调养,虽不认同苏瓷才生产就折腾,但脸色并没有很难看,杨延宗这才稍稍放下心。

他详细询问过老大夫之后,打定主意让苏瓷好好给坐完双月子,这回哪怕是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能动了。

苏瓷也没和自己身体过不去的打算,“也没有抱多久,今天就抱了几次,一小下罢了,宝贝乖得很呢。”

她嘀咕两句乖乖躺下了,调整一下姿势睡好,抬眉瞅了他一眼,打趣道:“杨督这看来是信心十足啊!”

说的是面对关外来势汹汹的季元昊以及朝廷大军。

杨延宗扬了扬眉:“他固然有精兵强将,但我也不差。”

他身后是他的基业,他的妻儿,父亲兄弟,一众追随他多年的心腹亲部,这一场仗,他无论如何败不得。

杨延宗从十三岁就开始征战沙场,至今已有将近二十个年头,实话说这是他最熟悉的东西,他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敌人再强,他也丝毫不惧。

杨延宗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柔声说:“我没事,快睡吧。”

他听得出来,苏瓷是有几分故意插科打诨的意思,她顾忌他的情绪,刻意说其他来轻松打趣的。阿川白日来回禀的时候,苏瓷也在的,她不但已经清楚杨延信的来龙去脉,颜氏颜姨娘那茬他也没瞒过她。

杨延宗其实没事,只不过他不想和她说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他只想她简简单单轻松把双月子坐好了。

“都解决了,以后不会再有事了,别担心,快睡吧,都快子末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苏瓷也就不好再追问了,行吧,那她就不管了,苏瓷乖乖点头,她也有点困了,亢奋的精神劲头过去之后,她有点睡不够,白天睡了一天,闻言又打了个小哈欠。

“你也睡会吧,都快天亮了。”

他应了,抱着孩子,她闭上眼睛,感觉他起身把最近的两盏灯吹了,床这边暗了下来,她很快就睡过去了。

熟悉的呼吸声变得清浅绵长,她睡沉了,杨延宗小心把怀里睡着的儿子放回一侧的悠车里,给他掖了掖小被子,又回到大床边,给她掖了掖被角。

一大一小,轻轻的呼吸声,他最心爱的两个人,都在熟睡着,杨延宗小心亲了孩子一下,又亲了她一下。

她脸颊的产后红晕已经下去了,不过还好没有很苍白,他小心摩挲着她的脸颊片刻,俯身轻轻把她拥在怀里。

——其实杨延宗并没有骗她的,他真的没事,经过前几天和她的种种,他发现自己再去面对杨延信和颜氏时,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难受。

他心绪意外地恢复得很快,那种刻骨铭心的惨痛和伤痛已经不再。

因为他心坎缺失的一角,已经被填满了。

拥抱着苏瓷,与她脸额相贴,时至今日,杨延宗再去回顾两人之间的感情,他仍然会渴望,只是那种抓心挠肺的不甘和情绪,他终究是释然了。

——她或许永远都不会像世上大多数的妻子那般全心全意去爱他,她或许永远都有自己的想法,永远都会有所保留,但他也已不愿意再去计较和在意了。

她为他,已经做得足够的多了。

两人有孩子,两人的生命轨迹互相交缠,两人互相托之于后背,同生共死,危难危急中谁也没有放弃谁,他的心已经被她填满了。

他不愿意再去计较,不愿意再去为难她,他只盼望她这辈子都能开心快乐。

他爱她,他真的很爱很爱她。

轰轰烈烈纠缠了这么长的时间,在这个幽寂的长夜,杨延宗终究是彻底释然了。

况且,他们还有一辈子呢,或许她最后也会彻底爱上他也不定。

谁知道呢?

杨延宗这么一想,也终于是轻轻笑了出来,他眼眶有些热,轻轻呼吸片刻,伏身在她唇上印上一个吻。

触感柔软,体温暖热,清晰感觉到她的存在,这种感觉真好真好。

半晌,杨延宗轻轻起身,无声解了外衣和长靴,轻手轻脚上床,掀被把她揽住。

他回头看了一眼悠车,把她抱紧,也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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