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孤独园(1 / 2)
第287章 孤独园
约莫半个时辰,寇裔丶张珣丶李进贤三个和赵怀安相熟的宣武军兵马使笑着走进了保义军大营可当三人一进来,看着全军戒严的营地,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困惑又警惕地打量着,其中寇裔直接问前面引路的王离:
「你家使君呢?这是要作甚?」
话音刚落,已换好便袍的赵怀安已笑着走出帐篷,对三个酒肉朋友笑道:
「三位老哥哥来了啊!哎呀,这是我赵大的问题,咱也不多说,后面咱先自罚三碗!」
寇裔因为儿子在保义军的缘故,心里最担心,怕赵怀安酿成大错,人还在营门口呢,就对赵怀安急道:
「赵大,咱们这是要做什麽?你可不要糊涂啊,有什麽不能商量的?」
不得不说,赵怀安为何人格魅力强呢?其中就是一点,他真的尊重人,即便身份地位比他低的。
就如同现在,寇裔的身份地位是比赵怀安要低得多的,他这个兵马使还是赵怀安让了功劳给他,还让杨复光提拔此人,他才坐上兵马使而赵怀安堂堂中州刺史,未来的节度使,大战功臣,竟也就让寇裔称呼自己「赵大」,这不是寇裔不识趣,而是赵怀安自己要求的。
此时见寇裔这麽直白的问这个问题,旁边的张瑜丶李进贤二将却是一头冷汗。
他们都是和赵怀安在酒局上认识的,因为投缘,所以很快就成了固定的吃酒搭子。
但吃喝归吃喝,可不是开这种玩笑的,你赵大深夜喊弟兄们来,一进来就是见刀兵,这怕不是要反啊!
可他们只敢想,这老寇却直接说,这麽勇的嘛?
而对面的赵怀安听了后,哈哈大笑,上来揽着寇裔的胳膊骂道:
「放个娘的屁!你反,老子也不会反!咱赵大都是快要当节度使的人了,反?咱就是真反,朝廷敢说咱反嘛?」
说着,他招着张珣丶李进贤二人过来,把今天的事解释了一下:
「前几日不是遇到个糟心事嘛,咱在裴度支的邀请下,去逛大相国寺,没想到就遇到了一群城狐社鼠在盗窃,你说这种事咱赵大能袖手旁观吗?不能够啊!但我没想到这些人胆子忒大,被发现后不思悔过,竟然还向我动刀!你说我能忍?」
「本来这事我都要忘了,今个夜里,你们猜怎麽着,让我晓得最近造谣我的人竟然就是这夥人!你说他们怎麽这麽勇?所以这事你们不用管,我已经让人去拿这些人了,咱们吃酒。」
说着,赵怀安有意提了一下:
「明个韩宣慰就要回京,我呢,不日也要和杨监军使启程了。临走之前,我这心里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想起在汴州结识了三位哥哥,却没能好好喝上一顿酒,实在是遗憾。这不,趁着夜深人静,把三位哥哥请来,咱们不谈公事,只叙兄弟情谊!」
说着赵怀安就要拉寇裔三人进帐,可三人哪敢进啊,最后还是张徇小声问了一句:
「这个事大郎知会一声汴州州府那边,他们还能不尽力?何必自家人上呢,是吧。」
赵怀安摇头,指着天色,遗憾道:
「谁说不是呢,但这会不天黑嘛,州衙也下值了,我兴师动众去麻烦人家私事,总归说不出口「而我的脾气你们晓得的,这气不能隔夜,当天夜里出了也就出了,要是让我气成隔夜仇了,
那这事就大了。」
「所以嘛,咱们出手把这事办了,这样事也就过去了。」
听着赵怀安这番话,寇裔丶张珣丶李进贤三人面面相。
他们是这个意思吗?这是不想麻烦州衙的事吗?
你一个外兵直接在汴州动兵,还是大晚上,这是多大的事啊!说得严重一点,都能把你打成哗变。
更不用说你这还是明确直奔着去杀人的,
那些城狐社鼠就是再该死,那也是汴州人,是宣武军的内政,让你这个外人动兵给杀了,这能向谁交代呢?
而现在赵大干这等事,竟然还把他们给喊过来了,这是啥意思?是让他们背锅?还是让他们三个来解决这事?
三人心里打鼓,犹犹豫豫不敢进,直把赵怀安看恼了,忽然哼了一句:
「我说这顿酒,你们到底是吃不吃?不吃,我就赶人了!」
这句话一出,寇裔丶张珣丶李进贤三人齐齐一抖,赶着步子就进了帐。
赵怀安摇了摇头,然后也跟了进去。
夜上三更,击更三下。
城北大相国寺西北,孤独园。
刚刚打完更的更夫,便懒洋洋地喊道:
「三更锣响——」,小心火烛!门窗紧闭!」
喊完号子,更夫就将巴掌大的木榔子又系在了腰间勒着的草绳上,然后摇摇晃晃地提拉个竹骨油纸灯笼往前走。
忽然他像是意识到什麽,熬得发红的眼睛忍不住看向了右侧的巷道,根本不用举起灯笼,就见到一支披甲兵沿着深深的巷子快步走了过来。
月光如流水,这些人的甲胃泛起寒芒,不用对面示意,更夫猛然地捂住嘴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昏黄的烛光映出更夫脚前一片光晕,随后一双牛皮靴踩了上来。
只听一个眼晴带着蓝光,但须发皆黑的披甲武士走了过来,整个人站在坊巷的暗影里,瓮声问了一句:
「孤独园是这?」
更夫猛猛点头,随后浑身一抖,只因这武土忽然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忽明忽暗的烛光下,
努力挤出和善的微笑:
「老乡,和你借个东西。」
于是更夫抖得更颤了。
孤独园内,虽已是三更天,但园内依旧灯火通明,筹交错。
一群或穿紧身短绣,或只穿战裤,裸着上身的汉子就聚在堂下吃着肉,喝着酒,喊着号子。
那些紧身短儒的,有黑丶有蓝,大概十来人,都是汴州市井的浪荡游侠。
他们的领口丶袖口都是用粗麻绳扎紧,乾净利落,而下身都是宽大的白麻布,裤脚塞进半旧的皮靴里,剑也是放在随手可放的地方,随时便可腾挪出击。
而相比于这些市井的游侠的细谨,那些穿战裤,裸着上身的汉子则更粗犷不羁。
这些人穿着皮革带束紧的战裤,长度至大腿中部,这种裤子本身是用来骑兵使用,用来保护大腿内侧免受马鞍或兵器摩擦。
由此可见,这些人的身份必是军汉,而且还是个中精锐。
此处的孤独园本是大相国寺自主修建,用来给无依无靠的孤儿丶老人提供庇护的地方。
只是现在不晓得怎麽就落在了一群城狐社鼠的手里。
此时在众人围坐的中间,两个大汉正坐在吃酒,中间盆里已经堆满了牛骨头。
这其中一个大汉,左臂有个显眼刺青,上刺「有福同享」四个字。
而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汉子,右臂上刺了「有难同当」四个字。两人的旁边,那些浪荡游侠们,则或刺苍鹰丶猛虎纹样,或刺「义」丶「勇」等字,各种都有。
反倒是对面,也就是「福难兄弟」的对面,另外一个大汉,头裹着青色额带,手腕上刺着「生死契」三个字,而人群里的那些军汉,也都是如此,皆刺此三字。
此时,刺着「有福同享」的大汉,嘬着手指上的油脂,对左右笑道:
「那赵怀安牛什麽牛?说起来立了多大的功,杀了多少人,人人都怕他。但现在如何?不还是被咱们玩弄在鼓掌之间?」
说此大话者,正是城北这片最大豪侠,孙万豪,
他后面的结拜兄弟,也就是那个绣着「有难同当」的,则是另外一魁,叫高兴智。
两人自小就是邻居,然后从跑腿丶防风开始,一步步从市井走到现在的大豪,手里常年养着数百浪荡,城北一片的所有灰色生意都有他们涉足。
而这会,孙万豪说完后,高兴智也跟着帮腔笑道:
「可不是吗?这些保义军怕现在都不晓得甚情况呢?你们放心,事情咱们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听到这话,对面的那个军汉侧耳过来,问道:
「哦?怎麽说?」
高兴智看了一眼孙万豪,随后笑道:
「各家已经说好了,等明日大市一开,全城粮价会再翻一番,到时候买粮的人能忍?必然群情激奋啊!到时候我们的人一起哄,咱们就蜂拥去冲城内的保义军!」
「要是保义军敢杀人,咱们就把事闹得更大,到时候把全城愤怒煽起来,那赵怀安还想好?」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