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1 / 2)
透明的玻璃窸窣作响, 水纹横斜,如同撑开的蛛网,潮气逼人。
月光收束, 星辰隐没。
天气预报说多云转小雨, 雨水来得倒及时, 赶在他们回家前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陆清知握着手机放在耳边, 半晌没出声,过了片刻,他才说:“好的,祝姨,我知道了, 我们现在回去, 回去再说。”
见他表情变得冷沉,阮双柠问:“怎么了?”
他说:“老爷子发现前段时间你没在檀洲住,怀疑我们之间的关系,正大发雷霆。”
该来的暴风雨还是来了。
她的心立刻紧了紧:“那怎么办?”
陆清知拿起她的包和那袋矿泉水:“先回家。”
在回檀洲御景的路上, 阮双柠一直忐忑不安:“陆爷爷要是问我们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该怎么办,要继续骗他吗?”
无论是骗还是不骗, 她都于心不忍。
陆清知忽然打了方向靠边停车,前挡风玻璃迅速浸满雨水,头顶路灯吐出橙黄, 融化在车玻璃上, 碎光浮动。
昏昧不定的光线将他的轮廓切割得立体分明。
陆清知沉默须臾, 问她:“小阮,你怎么想?”
阮双柠愣了愣。
他之前都是连名带姓的叫她, 只有在人前扮演恩爱夫妻时才会叫她小阮, 这是第一次, 明明四下无人,只有他们两个,他叫她小阮。
声线有说不出的旖旎。
狭小的车内空间仿佛自成一个世界,外面的风雨喧嚣透不进来,只听见噼里啪啦的雨点敲击车顶,一声一响,像是拨动的秒针。
时间似流逝,又似凝固。
陆清知:“我不想强迫你,如果你不愿意陪我演下去,那么合约终止,回去之后我就和爷爷说清楚,明天送你回长湖花园,如果你愿意继续,我来想办法。”
他把选择权交到了她的手上。
阮双柠低头,手指来回蹭着手背上的白色无菌贴,温温静静地低垂着眉眼。
如果陆爷爷真的知道他们一直以来都在撒谎,她无法想象他会气成什么样子,老爷子当年打起儿子来都毫不手软,差点把陆俞山打吐了血,还住进医院,肯定也不会轻易饶过陆清知。
她和陆清知一起的这段时间,阮双柠仔细回忆了一遍,没有过不愉快,既没有吃过亏也没受过委屈,反而是他帮过她好几次。
陆清知虽然看起来冷冷淡淡,但实际上很有人情味。
反正她暂时也没有要交男朋友的打算,继续下去也可以。
不就是同居吗,和他都住习惯了,没有那么多扭扭捏捏。
当然,起这些,阮双柠最不想看到陆清知为难。
“我愿意。”轻而淡的三个字飘落。
阮双柠,我给过你机会的。
是你自己亲口说愿意。
盯着她看了半分钟,直到听见肯定答案,陆清知才发现自己像在等待宣判的囚徒终于获得自由。
他暗松口气,重新发动车子转向大路:“我来想办法打消爷爷的疑虑,你只要配合我就好了。”
“嗯,好,你说要怎么配合,我会尽力。”
檀洲御景的别墅灯火通明。
老爷子的脸上布满寒意,端坐在沙发,双手交握搭在拐杖的龙头上,无端生出骇人的气势。
阮双柠跟在陆清知身后进了门,刚要叫爷爷,一只酒杯陡然朝陆清知掷过来,他利落地将脸一侧,把她往身后护了护,酒杯飞了段距离,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干吗啊老头子,清理门户?”陆清知轻轻地挑了下眉,笑意带着纨绔,不把剑拔弩张的气氛当回事。
“混账东西!”陆老爷子重重地点了点拐杖,发出沉闷的声响,“你是不是欺负双柠了?不然她怎么会说搬走就搬走?”
先前两个人都已经做好陆老爷子问他们是不是假结婚的准备,毕竟连祝姨都想到这一层,老爷子是什么人,精明了一辈子,不可能想不到,竟然只字未提。
陆清知坐在沙发里,骨头放松,懒洋洋地搭着腿:“夫妻之间吵吵架多正常,我不是又把人给哄回来了,你发那么大火干什么。”
陆老爷子转头向她确认:“双柠,陆清知是不是给你委屈受了,你大胆说,爷爷今天给你做主。”
陆清知啧声:“老头子,你要弄清楚谁才是你的血脉。”
陆老爷子的话里结了冰碴:“闭嘴,滚蛋。”
他摊摊手,弯腰捞过茶壶倒了杯普洱,也不喝,放在鼻子边闻茶香。
阮双柠脑子转得飞快,组织语言:“爷爷,没什么事,就是前段时间清知太忙了,没时间陪我,我一时生气和他闹了别扭搬走了,后来您也看见了,他专门休了假陪我,我们和好以后就去了簪山别墅。”
小姑娘可以啊。
陆清知把茶杯放回去,袅袅热气扯成雾白的细丝,一缕缕往上冒。
话不多,但是有条有理,平时不说谎,一说起谎来草稿都不用打,简直行云流水。
听到阮双柠的说辞,陆老爷子脸色稍霁,缓了声:“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愿意管太多,我只有一条,不要让双柠受委屈,陆清知,双柠是个好姑娘,能娶到她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人这一生能找到一个风雨共度的伴侣实在难得,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感情是需要经营的,要有仪式感,要互相体贴,里面学问大着呢。”
“知道,”陆清知用了难得正经的语气,“我学着呢,你放心。”
陆老爷子长舒口气:“嗯。”
忽然他眉心一皱,捂着嘴开始剧烈地咳嗽,陆清知立刻起身,几步跨到陆老爷子身后,轻拍他后背。
好一阵,咳嗽才止住。
陆清知皱起眉:“爷爷,你怎么了?”
陆老爷子揩揩眼角,摆手:“天开始冷了,季节一变换我就要犯老毛病,少气我,”
“我什么时候气你了,不都是您自己上赶着找气生。”
阮双柠赶快倒了杯热茶递到陆老爷子手里,让他喝几口顺顺气。
呷了两口茶水,陆老爷子不再咳,只是嗓子还微微哑着,叫他们准备吃饭。
假不假结婚的事看起来是过去了。
长方形的餐桌,照样是陆老爷子坐在主座,陆清知和阮双柠坐在他右手边。
陆清知要求的,不肯让她坐对面,非要坐他旁边。
祝姨清炖了野鱼,放了几味中药材,说从今天开始好好给阮双柠补身体,下了功夫,炖成浓浓的乳白色,闻起来特别鲜美。
祝姨先给陆老爷子盛了鱼汤,要给阮双柠盛的时候被陆清知拦住:“祝姨,我来。”
骨节清晰的手指拿过白瓷小碗,舀好鱼汤,放在她手边。
阮双柠用汤匙搅了搅,舀起一勺吹吹,送进嘴里,味道带点清甜,简直鲜掉眉毛。
晚饭的气氛有点沉闷。
老爷子才发过火不久,摔摔砸砸的,气也没全消,现在只吃饭,动作不急不慢,一句话也不说。
他老人家不说话,他们自然也扯不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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