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第四十四章 岑寂平安夜(2 / 2)

加入书签

熟悉抑制剂的楚瑾彧立即分辨出他手中的东西,压抑的情绪遭到释放后,迎来稍微平静的楚瑾彧不再抗拒,他也觉得自己需要抑制剂,不然他一定会做出杀死陈极夜的蠢事。

被打过一顿的陈极夜像是没汲取教训,不带任何犹豫靠近楚瑾彧。

“我帮你打上吧,再试一次。”Beta声音如微风般柔和,循序渐进地吹散楚瑾彧心里爆发出来的浓烟。

“行……”

对方乖顺的态度是楚瑾彧的镇定剂,他转过身,朝对方露出后颈泛红的腺体。

陈极夜不利索地颤抖着手,取下针头的外盖,对准腺体扎了进去。

Beta松了口气,这样大概就好了。

凉爽的平静从腺体扩散至四肢百骸,楚瑾彧感受到疯狂撞击胸膛的心脏渐渐稳定下来,自己暴躁想动手的心思也逐步退散。

陈极夜愧疚垂下眼不敢看他,缄默半天,才挤出来内疚的问句:“我是不是很过分?”

Beta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温柔低哑,与记忆中的仇人截然不同。

楚瑾彧闻声转了回来,双手抱胸,怀着厌恶和警惕后退几步。他眼神中浮现戒备,反正真相已经撕开被看见了,他不想再装下去了,也不想搭理这人半句:“……”

二人之间的距离只能停在这里,陈极夜也不敢再上一步,他试探性问明天的计划:“那明天我们去看风景,然后再回家,好不好?”

情绪起伏太大,导致楚瑾彧的理智回归时,压抑的怒火全然转化成低谷的情绪。

Alpha的力气正从身体抽离,他无力地伫立在原地,望着那个扮演受害者的男人,颤抖着深吸一口气:“我累了。”

“放过我行不行?”

沙哑的嗓音,虚弱到无法再提高声调,楚瑾彧卸了大部分的伪装,地望过来。

他眼眸黯淡,色彩比刚才发火的时候还要少。那眸光像是破碎的镜子,被人丢弃在荒僻的角落,经过冷酷的搓磨,已无法映射出太阳的光彩。

陈极夜动作滞涩住,永远缺乏同理心的他,只能在虚伪的幕布被撕碎后,清楚地感知着对方即将破碎的心身。

“对不起。”

他低哑着声音,却无法做出放手的承诺。

二人之间的连接线正在一点点被切断。陈极夜已经接受不了楚瑾彧会彻底离开的后果了。既然错了,那他也想用这个机会弥补自己的过错,难道这一步也终究是一个错误吗?

楚瑾彧深深闭眼,冷颜面对眼眶尚未褪色的Beta,平稳的声线表示他已充分回到平常的状态,只是心中还存着芥蒂。

“道歉是最廉价的东西,尤其是你的。”

他冷落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向卧室,决绝关上门。

门缝连丝毫的光线都没有留给陈极夜,他佝偻着隐隐作痛的身躯,伫立了许久。他回顾方才发生的一切,最后想起地上还有尖锐危险物,立即跌跌撞撞去收拾玻璃渣。

光线昏暗,他望着地上稍大的碎片,跪下来捡起,却一不留神跪在了难以看清的小碎片上。

刺痛在膝盖燃烧,陈极夜终于忍不住生理泪,落了下来。他下意识让重心向前,用手分担体重,却让手掌也被锐器刺出了血液。

“嘶!”

在这种危险的痛觉中,受伤的Beta却因伤口而感到了些许慰藉。

这是他所熟悉的感觉,给予了他病态的安全感。

无意识间,他不再收紧重心,而是将身体的重量集中,故意施加压力。疼痛彻底转为安慰,浓重的血腥味同时在鼻端弥漫。阵阵痛觉以被男人免疫,他无力挪动,只是麻木盯着前面泛光的碎片。

就这样……

让他在这种熟悉的感觉中待一会,再待一会……

于陈极夜而言,可能人类常规的温暖并不是他能彻底敞开心扉的地方,因为他的脆弱出现时,每一次都伴随着苦难。

他盯着被鲜血覆盖的手心,疼痛还在传达信号,但他已置若罔闻。

楚瑾彧看起来真的恨透了他,而他做的所有防备措施都是对的,因为楚瑾彧从来没有一刻是真正想待在他身边的。

陈极夜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当他那么想挽留一个人时,全世界都要他放手?

为什么他好不容易出现这么强烈的欲望,好不容易不在讨厌世上的所有,而世界却要他压抑这种感受?

他的经历,他的苦痛,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

不理解世界运作的小孩将脆弱的委屈藏在无声的泪水,因为世界教过他,不能放声大哭。

咸水从眼眶掉落,恰好洒在新鲜的伤口上。

又是一阵撕裂的疼痛。

……………………

楚导言出必行,陈极夜默默在玻璃渣上跪到午夜也没人挽留,门扉紧闭的卧室已经不再亮着光,他只能借着月光看向客厅摆放的老式座钟。

他们的冲突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他没有注意,但现在,时针已经过了十二点。

陈极夜起初被悲伤冲昏了头脑,像幼崽寻找食物一般寻找安抚心情的疼痛。但他现下只是偷偷祈祷着,Alpha能够心软。

可惜对方下定决心,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现在,他的双膝已经从发麻到冰凉,他已感知不到双腿的存在了,被刺破皮肉的伤口一直渗血,染红无色的玻璃。

楚瑾彧再度让陈极夜意识到自己生命的腐烂程度。很显然,他这具尸体已尽然腐朽,行走时,连身旁的空气都带有感染力极强的瘴气。

就算他现在改了,又能怎样?

过往的烂事不会因为他的改变而消失,因他而受伤的人也不会痊愈。时间与记忆永远手持他的罪证,迫使他生不如死。

和宋奕那一场冲突开始,他的脑袋渐渐出现一道声音。

“真的还不放手吗?”

询问的声音很陌生,却又很熟悉,像是他与楚瑾彧结合的声线。

从模糊到清晰,那声音出现在耳边的频率愈发增高,语速越来越快,同样的一句话,却随着他的不放手而渐渐化作逼问。

“真的,还不放手吗?”

他张开龟裂的嘴唇,喃喃重复脑海的话语。

陈极夜心里想了很久,心里的底线一步步退让。

放手的后果有很多,大部分陈极夜都可以接受,可能唯一接受不了的,就是楚瑾彧的消失。

可就在刚刚,他也差点看到楚瑾彧死在自己眼前。

他不得不正面对方对自己的厌恶,他依旧无处可逃,眼睁睁看着楚瑾彧对自己的讨厌深入骨髓,镌刻在他许多本能中。

他突然很想死,想要用死亡来逃避痛苦。

那紧贴着楚瑾彧皮肤的玻璃,就像一把刀,看似轻轻贴着他的心脏,实则那满是小尖刺的另一面,早将其割得千疮百孔,此生都将在疼痛中度过。

怎么办?他不想被楚瑾彧讨厌。

一阵雾霾笼罩口鼻,酸涩的感觉随着呼吸进入肺腑,再度呼出,已是深切的悲怆。

陈极夜在痛苦沉浸太久,以至于过了很久才发现自己手心的伤口,还有往伤口撒盐的泪水。

他挤出模糊视线的泪水,接着月光查看手中的痛楚。

温温凉凉的血液在干净的掌侧流出,随着手的颤抖,不稳地滴落在地上。摊开拢紧的手指,血红又晶莹剔透的小玻璃映入眼帘。不知何时,他的身体偷偷抓了一把碎玻璃,随着情绪的涌动而将其紧紧攥着。

他将手上的玻璃拂去,自己每轻轻触碰掌心一下,刺痛便会席卷神经。

陈极夜不小心又出神了,盯了自己伤口许久,直到手掌的血液化成干涸的痕迹,可鲜血之下的伤口依然不断输送疼痛的信号,催促他包扎。

该放手了。

这道声音,确实由很多熟人组成的。

陈极夜站在他一直以来,故意忽略却正确的道路,抬脚踏了进去——

从长久的跪姿站起,趁着自己还未感受到疼痛,弯下腰拍走嵌进伤口的玻璃渣。果然,在他拍开碎渣时,终于感受到了膝盖尖锐的疼痛,很像刀子钻进他的膝盖,一遍遍刮削自己的骨骼。

陈极夜疼得一哆嗦,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滔滔不绝,疼痛一直随着神经传递给他,Beta却病态地发现其中疼痛的乐趣。

他蹀躞地离开,找来扫帚,仔细清理这些渣子,以防楚瑾彧踩上去受伤。Beta轻手轻脚,找到远处的垃圾桶,倒掉玻璃渣。

清扫血迹后,陈极夜才走到楚瑾彧房间开门,准备偷偷在他床边打个地铺。

房门在寂静中推开,床上却赫然坐着一个人影。

楚瑾彧的嘲讽在五官上隐隐闪烁,他揶揄道:“这就不行了?”

“对不起,你要是想要,我不会进来睡的。”

阴影中看不清楚瑾彧的表情,他还是双手抱臂,冷声命令:“别装可怜了,过来。”

“进我房间准备干什么?”

陈极夜垂着头,双手下意识藏在身后,他乖乖如实回答:“在你床边打地铺,睡觉。”

楚瑾彧不想这么轻易饶过对方,毕竟心中的芥蒂已经越扎越深。他继续冷嘲热讽“这么想跟我睡?有本事在我旁边睡玻璃渣上啊。”

“可以。”Beta果断转身离开,过分听话地去寻找刚扔掉的碎片。

眼见死脑筋的男人毅然决然离开卧室,丝毫没有返回的意思,楚瑾彧深吸一口气,咬咬牙撤回刚才的狠话:“滚回来!”

闷沉的Beta又一瘸一拐走回来,藏在身后的双手想必也受了伤。

他望着对方残缺的模样,由不得生了愧疚。

“膝盖怎么回事?”

陈极夜顺着对方视线看向自己的双膝,彼时,深色的液体已经浸染了大片区域,想不注意到都难。

“擦地的时候沾到水了。”

本来想给对方台阶下,再撒撒娇的的楚瑾彧无语地翻白眼,戳穿对方谎言:“放屁!你当我感冒了?这血腥味不明显吗?”

见谎言被识破,陈极夜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道理,继续撒谎:“……没事,小伤而已,我自己清理就好了。”

楚瑾彧晚上气得没睡,之后似乎听到了玻璃小幅度碰撞的声音,想必当时那个家伙就跪在上面。不过之后,他也没听到玻璃挪动的声音。过了大概两个多小时,他才隐约听到清扫地面的声音。

想当初,他小时候被罚跪,二十分钟腿就发麻的不行,起来就麻地大喊大叫。

同情心泛滥,楚瑾彧冷硬的语气添了一分轻软,慰问对方被自己踩过的手:“那你的……手呢?”

右手下意识抽搐,引起了新伤口的疼痛。

陈极夜低下头并没有展示给对方,撒谎道:“没一开始那么疼了。”

“……要我帮忙吗?”Alpha语速飞快,还十分模糊,似乎并不想被听清自己说了什么。

陈极夜摇头,默默退了几步。他习惯独自舔舐伤口,而他每次展露伤口的行为,必定带着目的。他身上的伤口是个很好的机会,说不定能留下楚瑾彧。可这一次,他忽然不想得到对方的同情了。

“不用,我自己就行。”

楚瑾彧并没有过多挽留,只是为对方留了一盏灯,回到了被窝里:“行,我先睡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