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必须要有人站出来(1 / 2)
第589章 必须要有人站出来
罗恩站在登记处,看着那份文件消失。
接待他的,是一位看起来极其苍老的档案管理员。
「虚骸继承申请,通常需要三到七天的审核期。」
老人的声音沙哑而机械,像是某种被设定好的程序:
「如果涉及特殊情况,可能会延长至个月。」
「尤特尔教授的情况——」
他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突然变得灵动起来:
「有待商榷。」
罗恩能从这句话中,听出某种隐晦的暗示。
仿佛这位老人,知道些什麽。
「我明白了。」他点头致意,转身离开。
可就在他刚走出真理庭大门的瞬间—.
一种难以名状的异样感,突然袭来。
那不是具体的声音,不是可见的光芒,甚至不是任何能够被五感捕捉的现象。
反倒更像是——整个世界的「质感」,在这一刻发生了某种微妙的改变。
空气依然在流动,人群依然在行走,一切看起来都和平时一样。
可罗恩能感受到,在某个他无法触及的维度中,有什麽东西—降临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二维平面上的生物,突然意识到有一个三维的巨大存在,正在「俯视」着整个平面。
他看不见,听不到,无法理解。
却能本能地感受到那种,来自更高维度的「注视」。
「危机预警」没有被触发。
因为那个存在,根本没有将他纳入「需要在意」的范畴。
就像人类走路时,不会特意避开脚下的蚂蚁一样。
不是恶意,只是—层次差距太大,大到「蚂蚁」的存在本身,都不值得被「注意」。
罗恩的呼吸,在这一刻变得困难起来。
即使不开启灵界感知,他都能感觉到,自己感知可触及范围内的「死亡气息」,正在以某种诡异的方式活跃起来。
那些被埋葬在地下的尸骨,那些封存在墓穴中的残骸,那些飘荡在灵界边缘的游魂—
所有与「死亡」相关的物体,都在这一刻,齐齐「转向」了同一个方向。
就像向日葵转向太阳,就像铁屑排列在磁场中。
-它们在「朝拜」。
在向那个,代表着「一切死亡的终点」的至高者,献上最原始的敬畏。
罗恩强忍着那种几平要让灵魂窣息的压迫感,快步离开了自己所在的区域。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麽。
却本能地知道自己绝不能留在这里。
因为接下来,将有某种远超他理解范围的「事件」,在这个世界的更高层次发生。
而他,连做「旁观者」的资格都没有。
另一边,在现实的褶皱中,存在着凡人永远无法触及的维度。
那里没有光,却也并非黑暗;
没有时间,但万物都在流逝;
没有空间,可一切又无处不在。
这是「概念层」。
是那些超越了物质束缚的存在们,进行交流与博弈的战场。
在这个维度的某个「节点」上,一团惨白色的雾气正在缓缓凝聚。
雾气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膨胀如星云,时而收缩成一个点。
唯一不变的,是其中弥漫的死寂气息。
那是一切生命的终点,是万物归于虚无的必然。
死之终点,圣格雷戈里。
准确地说,是祂投射到这个星域的一缕分支意识。
即便只是分支,祂的存在本身就让整个星域的死灵气息变得异常活跃。
无数濒死的星辰加速走向熄灭,腐朽的行星核心开始崩解;
就连深空中游荡的陨石,都仿佛在这一刻「老化」了数万年。
「很不错啊——」
惨白雾气中,传出一个既苍老又年轻丶既温柔又冰冷的声音:
「个即将彻底消散的虚骸,居然还能散发出如此纯粹的秩序』息。」
「尤特尔·古斯塔夫——」
祂的「目光」穿透了无数维度的阻隔,精确地锁定在「真理庭」某个封印室中,那具正在缓慢崩解的银色虚骸上。
「神秘学家丶时间观测者丶空间稳定的构筑师—」
死之终点仿佛在翻阅一本无形的档案:
「且,他对「规律』还有着近乎病态的执着。」
「这种执着,让他的虚骸即使在崩解过程中,依然在试图维持某种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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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微微震颤,传出类似叹息的声音:
「多麽有用的工具」啊——」
「如果将他徵召回来,赋予不死者之身,那麽他就能永远地继续他的使命,「永远地观测,永远地记录,永远地维持那些脆弱的秩序』—.」
「这难道不是,对一位学者最大的「慈悲』吗?」
惨白雾气开始向下延伸,如同巨兽的触手,准备穿透维度屏障,抵达物质世界。
然而。
就在触手即将突破最后一层屏障时—
一道银色光芒,突兀地在触手前方凝聚。
光芒迅速展开,化作一本巨大的丶由纯粹信息构成的「书册」。
书页无风自动,每一页上都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无数文字丶符号丶图像。
那些记录在不断更新,每一秒都有数以亿计的新信息被写入。
「请您停下。」
一个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从书册中传出:
「尤特尔·古斯塔夫的虚骸,不应该被您所徵召。」
惨白雾气停止了延伸。
片刻的静默后,传出带着玩味的笑意:
「哦?萨尔卡多。」
「真是稀奇,你居然会主动干涉我的慈悲』?」
「这可不像你的作,你不是一向只负责记录』,从不干预」吗?」
银色书册的页面剧烈翻动,文字如暴雨般密集浮现:
「记录』的前提,是存在真实可记录之物。」
「而您的徵召』,会扭曲被徵召者的本质,让他们从「曾经的自己』变成你需要的工具』。」
「这种扭曲,污染了历史的真实性。」
可当萨尔卡多的银色书册展开,挡在死之终点的触手前方时。
祂的内心,此刻也正在经历一场剧烈的挣扎。
「值得吗?」
这个问题,在祂的思维中反覆回荡。
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朋友,去冒犯一位魔神;
为了一个即将消散的虚骸,去违背自己「只记录,不干预」的原则。
这,真的值得吗?
萨尔卡多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正在做的事情,有多麽危险。
魔神与巫王的差距,早已不能用简单的「力量层级」来衡量。
那是存在维度的根本鸿沟。
如果说学徒到巫王的距离,是从地面爬到山顶;
那麽巫王到魔神的距离,就是从一粒尘埃,到包含这粒尘埃的整个宇宙。
此刻,祂能清晰地感受到:
死之终点的每一次「呼吸」,都在让整个星域的生命力流逝;
祂的每一次「心跳」,都在让无数濒死的存在加速走向终结;
其本身,就是一个无法抗拒的「终点」,在缓缓逼近。
如果死之终点真的动怒,认真出手—
萨尔卡多知道,自己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他会像一本被火焰吞噬的书,从存在的每一个层面被彻底抹除。
可即便如此「我必须站出来。」
萨尔卡多对自己说道。
祂知道,自己无法改变那些宏大的不公;
无法阻纪元更迭中的历史改写:
他无法保护所有被权力碾压的真相;
也无法挑战魔神们制定的规则但至少在这一次,在这一个具体的丶微小的事件上,他必须要站出来!
感受到记录之王的坚定,惨白雾气沉默了片刻。
随后,传出更加浓郁的嘲讽:
「真实性?历史?哈——」
「萨尔卡多,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天真了?」
「你以为你记录的那些历史』,真的是真实的吗?」
死之终点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吧!」
「你所谓的真实」,早就千疮百孔!」
「现在,你居然为了个已死之的尊严』,来质疑我的「慈悲』?」
「这是可笑,还是虚伪?」
银色书册的翻动,突然停止了。
萨尔卡多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上了极其罕见的情绪波动:
「是的,我知道。」
他的声音变得沉重如铅:
「我所做的切,都只是在个被限定的框架内,徒劳地挣扎。」
「但正因如此——」
银色书册重新翻动起来,这一次,每一页上都浮现出相同的文字:
「正因为我无力改变那些「宏大的不公』,所以我至少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守住最后。」
明知可能会被碾碎,明知这可能是徒劳,明知代价或许无法承受—..
「因为这一次——」
他在心中对自己说:
「我不只是在守护尤特尔。」
「我是在证明,至少有些东西,是不能被随意践踏的。」
「哪怕,这种证明的代价——」
他感受着死之终点那恐怖的气息,压迫着自己的每一寸空间:
「是我的彻底消逝。」
于是,书册翻开!
惨白雾气剧烈翻滚起来。
「底线?」
他的笑声充满讽刺:
「萨尔卡多,你也真是越活越糊涂了。」
「你忘记了吗?当初你为了获得记录』的权柄,付出了什麽代价?」
「现在,你却因为个将死之,要和我谈「底线』?」
死之终点的触手重新延伸,这一次,带着明显的压迫性:
「让开,萨尔卡多。」
「否则——」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
一阵刺耳的铃铛声,突兀地在概念层响起。
那声音充满了嘲弄丶讽刺,以及某种近乎疯狂的欢愉。
「叮铃铃——」」
「叮铃铃——」
「叮铃铃——」」
伴随着铃声,概念层的「空间」开始扭曲丶反转丶摺叠。
一个穿着半边华服丶半边破衫,涂着半边笑脸丶半边哭脸油彩的身影,从虚无中「跳」了出来。
「哎呀呀~~」丑夸张地拍着:
「这是什麽?这是什麽?」
「死之终点』,居然要亲出,去欺负个已经死透的头?」
「这也太」他故意拖长了音调:
「太有格调」啦~~!」
「欺负死人,果然是魔神才能做出来的伟』之举呢!」
「我这个的巫王,实在是自愧不如啊~~」
可面对眼前的「死之终点」,荒诞之王却几乎要被吓到精神分裂。
「你疯了吗?赫克托耳?」
「对啊,我疯了,所以呢?」
「你知道己在做什麽吗?那可是魔神!」
「知道啊,常清楚~~」
「他能在瞬间抹杀你!」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呢~~?」
这种自我拷问与自我回答,在他的思维中飞速进行。
最终,所有的声音,都汇聚成一个结论:
「因为这他妈的太有意思了。」
他在意识深处,对自己说:
「我这辈子见过太多荒诞的事了。」
「我见过为了秩序』而牺牲无数无辜者。」
「我见过为了稳定』而掩埋所有真相。」
「我见过为了局』践踏个体尊严——」
「这些,我都忍了。」
「因为我知道,有些太过于荒诞,荒诞到连我无改变。」
「但是——」」
赫克托耳的思维中,闪过尤特尔的身影:
那个明明即将死亡,却依然在为新一代未来所操心的老人—
「尤特尔这个家伙,虽然死板,虽然无趣,虽然总是用那种你在亵渎学术』的眼神看我——」
「但他是个好人。」
「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赫克托耳的情绪,变得有些低沉:
「这个世界上,好人已经够少了。」
「如果这样的好人,却连好好地死去』这种最基本的尊严,都要被剥夺——」
「那这个世界——」
他抹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油彩:「还有什麽存在的意义?」
惨白雾气感受到这个最讨厌家伙的气息,猛地一震。
「赫克托耳——」
死之终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烦躁:
「你又来搅局?」
「搅局?不不不~~」
赫克托耳摇着头,身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我只是路过,路过~~」
「恰巧看到我们尊贵的魔神大人,在这里对一个可怜的丶无辜的丶已经死透的老学者动脚。」
「作为个有良的丑』,我怎麽能视不见呢?」
是的,只要对方稍微认真一点,自己就会像一个破烂的布偶,被撕成碎片。
可是—
「这就是独属于小丑』的时刻啊。」
赫克托耳在心中对自己呐喊着:
「明知是死路,也要笑着走下去。」
「明知会失败,也要夸张地表演。」
「明知很荒诞,也要认真地演完这场戏。」
「因为,如果连丑』都不敢站出来—」
「那谁还敢站出来呢?」
于是,铃铛响起!
惨白雾气与扭曲的铃铛声对峙着,银色书册在两者之间缓缓翻动。
三股完全不同的「意志」,在这个凡人无法触及的维度中,展开了无形的角力。
死之终点毫无疑问是最强的。
作为四基石之一,祂的层次远超巫王。
即使两位巫王联手,在绝对力量对比上,也如萤火与皓月。
虽然如此——
「你们两个,是认真的?」
死之终点的声音,带上了某种难以置信:
「萨尔卡多,赫克托耳——」
「你们两个从认识起就互相看不顺眼的家伙,现在居然联了?」
「为了一个死人?」
「是的。」萨尔卡多的回答简洁而坚定。
「就是这样~~」赫克托耳歪着头:
「虽然我看这个刻板的记录狂」很不爽——」
「但是~~」他的语气突然变得认真:
「在这件事上,我们的立场一致。」
「尤特尔·古斯塔夫,他应该.」赫克托耳难得地,用正常的语调说道:
「就这样彻底地死去,作为个』,具』。」
不过,虽然表面上他们强硬丶坚定丶毫不退让。
可在意识深处,萨尔卡多能感受到,自己的「书册」正在剧烈震颤。
「坚持住——」他在中对说:要坚持住,不表现出退缩——」
「只要让他看到,我们是认真的——」
「只要让他意识到,强行徵召会引发的麻烦——」
「他就可能——」
「仅仅是可能」——」
「会妥协。」
而赫克托耳,此刻更是紧张到快尿出来了。
「别抖,别抖,千万别抖——」
他强迫自己保持那副嘲弄一切的姿态:
「你是荒诞之王』,你不能表现出恐惧——」
「就算内心已经吓得要死,表面也要笑得灿烂——」
「这就是小丑的专业素养——」
「坚持住,赫克托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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