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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会,见已染得七七八八,谢缪帮着取来油衣,给任雪流的脑袋裹上,又对阿雀道:“沐大夫说等你好了,到她那去一下。”
阿雀不疑有他,嘱咐任雪流今天一晚都不可拆下油衣,便逃也似的走了。
后院只剩下谢任二人,谢缪也很快换上一副客客气气的表情:“圣子大人远道而来,本该留您住宿,可惜我们这住处太过敝陋,只好安排您到镇上的旅店委屈一下了。待客不周,您见谅。”
任雪流自然推脱,只道不请自来已是叨扰,怎好再让主人家破费。两人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任雪流不好违逆长辈,还没和阿雀打个招呼,便几乎被半挟着到了旅店。
预感到前路多艰,他只好在厢房里默默叹了口气。
那头的阿雀也没那么轻松,晚上躺在床上想着任雪流的话,不禁频频出神。
“雀儿,”谢缪洗漱回来,给他掖了掖被子,“圣子大人给你药引,可有提什么条件?”
阿雀摇了摇头。
“那药引,极有可能是魔头江阙的尸骨。当年江阙在武林盟主府前自戕后,有人提议将他尸身枭首示众,以儆效尤,任雪流力排众议,顶住无数反对才为他保住了全尸——如今却这样轻易地给你,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阿雀支吾了一声,却道:“师父,你果然是江湖中人……”还是有些身份地位的那种。
不然,怎么会知道这样的秘辛呢。
谢缪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跟你说这些,是要你留心些,不要圣子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末了又道,“我确实曾是金鳞帮的账房,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
阿雀有些惊讶,但他早就看出谢缪身怀武功,如此也算合乎常理。当年金鳞帮到云雨宫买凶,说不定还经过谢缪的手。可惜,前世他和谢缪没有做师徒的缘分。
“不说了,你一路奔波肯定累了,早些休息罢。”谢缪说着,吹灭了蜡烛。
阿雀很听话地阖上眼睛。
然而身体虽很累,脑子还是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起来。
这样说来,他还要感谢任雪流呢,若是任由「江阙」暴尸荒野,现在也没有药引可以救师父了。可任雪流却要他恨他……阿雀莫名想起了记忆里尘封许久的江雨,在这一瞬有些理解他了。
所谓子肖其父,一点不错,他也是舍不得恨自己爱的人的。
第38章
翌日清晨,阿雀早早起了床。估摸着还不会有病人来,他将医馆大门半掩,先在室内打扫起来。
沐大夫昨夜又熬了一宿,上午说什么也不能让她继续接诊了。简单的小毛小病,或是常年固定服药的客人,他也应付得来。
只是今日的第一个来客,却并非意想中的病人。
那人轻轻推门,逆着熹微的晨光走进来。快到跟前时,站在药柜后的阿雀才看清他的脸。
“阿雀。”
染回来一头乌发,衬得任雪流皮肤愈发白了,也不像之前那般死气沉沉的。他噙着笑看过来的时候,竟如五年前在桐城旅店里投来的第一眼,教阿雀不由出神。
“怎么了?”任雪流见他不语,迟疑地摸了摸头发,“是不是有些奇怪?”
“不会。”阿雀再不敢乱看,转将目光钉死在他的头发上,倒真发现一处不显眼的黑白夹杂,“这里,色泽不匀,要再补一补。”
任雪流自然从善如流,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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