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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 两只鸟儿在窗前的金丝笼中静下,不似白日般欢腾。鹦鹉多来都是站立睡觉, 这两只亦是如此。这会面朝窗台,一条腿抓住栖木, 一条腿缩起藏在翅膀下取暖。不知它们习性的人,只当还醒着。
隋霖便是如此, 歪头瞧了一会, 笑道,“乍看这俩,还以为它们通了人性,在赏月呢。”
随他话落, 人便已经转过屏风,往何太后榻前走来。
“天黑了, 倦鸟归林。”何太后座靠在榻上,提神与他说话,“这样晚, 夜深露重,陛下何必过来!”
她今岁才过不惑,正值壮年, 又天生一副倾城貌, 本该是风韵尤盛、姿容浓丽时。然这会卸去脂粉后, 眼角细纹、鬓边霜白,清晰可见。
天家皇室中鼎铛玉石、金块珠砾的日子,并没有将她滋养得容光焕发、宛若洛神;反而是九重深宫中情意难圆、天伦不聚的岁月磋磨着她的身心, 催生疾病,让她比常人还要苍老。
她有两个孩子,长女多飘摇,年幼就藩,她不曾照顾过。幼子实乃借她肚腹出来的帝王,更轮不到她教养。
“儿臣前两日闻皇后提起,您又病了。本该当时便来探望的,但实在脱不开身,还望母后恕罪。”隋霖去岁行的冠礼,眉眼愈发类似生母,说话温文有礼,眸光里全是温和笑意,接过掌事的药,喂给母亲。
何太后仿若看见了初入宫时的自己。
也是这般姿容姣好、温情顺意地侍奉君主。但笑不达眼底,话不含体温,尽是敷衍。敷衍久了,便连自个都当成了真。
“陛下政事要紧,有后妃过来侍疾足矣。”何太后咽下一勺汤药,伸手接过,“母后自个来就行。”
隋霖笑笑,静候太后用完,又给她喂了蜜饯去苦,捧来温水漱口,一通侍奉毕,方重新坐了下来。
“陛下有事?”太后从侍女手中接了枚参片抵在舌下含着。
“母后都上榻了,还用参片提神,一会怕是入眠困难。”
何太后闻言,慈和地笑了起来,概因太久不笑扯动心绪,掩口咳了两声,“那既晓得母后已经上榻,陛下如何还来叨扰?”
隋霖笑意僵了僵,“儿臣说了为看望母后而来,否则心中不安。”
何太后点点头,“如此看到了,母后甚安,陛下回吧。”
内寝没有点烛台,只点了一盏壁灯,并着榻畔案几上一盏琉璃照灯。光线昏黄,母子二人的神色浸在其中,看不出彼此真实面貌。
屋中沉寂了片刻,到底隋霖接来话瓣,启口道,“阿母,我问过医官了,您的病可大可小,归根结底是当年阿姊就藩,您思她太甚坐下的病根。心病自需心药医,您去封书信召她回来便是。”
“这事你已经提过了不止一回了 。”何太后垂下眼睑,摇首道,“她不会回来的。”
是在前岁二月蔺稷南伐,屯兵鹳流湖之际,隋霖便有此提议。亦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何太后便避在章台殿,对天子或胞兄的任何提议,都不再发表任何意见。
多来她也做不了主。
“阿母未试如何便判定阿姊不会回来?去岁您四十整寿她还不曾给您祝祷,您几番染恙她都不曾过问,但是如今您病得厉害,孝字当前,她未必那般决绝。再者,前岁她有孕之际,您不是还派徐姑姑去看望她了吗?您为母待她尚且温慈,她为人子岂能如此凉薄? ”隋霖坚持道,“阿母去封书信吧。”
话落,也未容太后反应,只向殿门边招了招手。
未几内侍监便将早早备好的笔墨捧了上来,同行的侍者搬来矮几,隋霖亲自接过,置于太后榻上。
“阿母,请。”他铺开绢布,亲来研墨,最后将笔奉上。
何太后并不接笔,合了合眼道,“陛下既然分析得如此条理分明,大可自己去信,只说孤已经病入膏肓,死前欲见她一面。生死当前,说不定她当真回来了。否则,纵是她自己想回来,蔺稷都不可能放她回来。陛下其心几何,他比谁都清楚!”
“所以,到底是她自己不愿回来,还是母后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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