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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哭?

是悔恨和眼前人相遇太晚,没有在他滑落深渊前拉住他的手腕。

还是懊丧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根本无能为力,救起这只骨骼尽碎已经奄奄一息的白鸟。

满目朦胧湿润里,晏玠看到青年有些费力地支起身体坐起来,秀白纤长的手指贴上他的面颊,触感冰凉,很轻地揩过他的面庞。

他默声说,别哭,晏医生。

如果是因为我的话,那真的没必要。

[我其实……是个糟糕透顶的人,晏医生,你不要喜欢我,喜欢我会变得很倒霉的。]

谢询死在了来找他的路上,沈潜在飞机事故里丧生,也是想回国带他走。

他很糟糕,很差劲,又没有心,有什么值得他们惦记的呢?

白白栽了一颗真心,还为此付出了生命。

晏医生,又图什么呢?

想救他吗?可是他不需要啊。

被晏玠抱进怀里时,傅有融靠在他的肩上,眼瞳失焦地盯着天花板,漫无目的地想。

沈潜说的没错。

他确实没有心。

到这一刻,他想的仍旧是,怎么放松晏玠的警惕,趁他不备离开。

对于活着这件事,他真的感到厌倦了。

……

等身体稍稍养好一些,能下地走路后,傅有融和晏玠提出,他想去看看谢询。

或者说,是谢询在沪城的落脚点。

这是傅有融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提出想做什么,对外界作出需求反应。

晏玠为此有些惊喜,再综合这段时间傅有融食欲稍增的表现,他看到了病情好转的可能。

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渺茫希望。

晏玠同意了傅有融的请求,只有一个条件,全程他要陪同。

傅有融说可以,但要留给他单独和谢询待一会的时间,一刻钟就好,晏玠可以在门口等他。

晏玠眸色复杂地看着他,最终还是答应了。

再次踏入谢询公寓那一瞬,傅有融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他环视过客厅,明明是最熟悉不过的地方,连摆件的位置都没有变动过,为什么会感到一丝陌生呢?

因为谢询不在吗?

他病得实在太久了,一颗心早已枯寂麻木,提起谢询这个名字,也挤不出一丝生机和反应来。

情绪死水一潭毫无波澜,可身体上的反应却不由自控。

泪珠子砸到手背上,傅有融才发现,他哭了。

噢,哭了啊。

为什么?

青年神情淡漠地随意擦过被泪水浸湿的脸颊,可这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似的,泪珠子越掉越多,从眼眶扑簌簌的滚落,根本收不住。

他的心已经不会难过,可身体还会。

这场迟了三个多月的悲潮,终于在这一刻破闸而出,悉数爆发宣泄。

心脏一阵阵抽疼着,尖锐的痛意从心脏蔓延至全身每一寸骨骼血管,让傅有融站都站不住,扶着玻璃柜慢慢跪下蜷起身体,试图缓解疼痛。

但是好像没有用。

真的太疼了。

他又蜷紧了些,眼睫湿漉漉地黏在眼尾处,眼睑和眼梢水殷殷的红,失焦空倦的眼神落在被他拂落在地的合照上。

拍立得静静躺在满地玻璃碎屑下,捧着蛋糕的青年歪在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肩头,桃眼弯弯,卧蚕饱满,有种鲜明又张扬的好看。即便鼻头被傻里傻气抹上了奶油,也半点不减他的漂亮。

而和他合照的人,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凤目垂敛得温融柔润,唇角微微勾着,弧度浅淡。

傅有融伸手拨开玻璃碎屑捡起拍立得,指尖不慎被划出一道口子,沁出的鲜血染红拍立得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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