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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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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歧站得近,能看到他捧剑离开时微抖的嘴唇,以及目光里闪动的波澜,映着殿外投入的日光,黑瞳中宛如星河般流彩浩瀚。

韩歧余光追随着他。

青年一身劲衣外罩着件并不算起眼的竹叶青罗袍,但浩荡皇恩与光复大旻的希望从他手中那柄天子剑上散发而出,犹如一圈无实质的淡淡金光银影,将他峻拔的身形笼罩。他昂首阔步,往殿外去,一股风发意气好似道劲风,惹得衣袂飞扬。

那道背影冥冥之中好似与另一个人两相重叠。

一个瞬间,韩歧仿佛看到了数年前的自己。

年少赤诚。为了家国大义,或是天子一言,他奉献满腔孤勇。

可日月推移之中,思虑重了、深了。瞻前顾后,犹豫、迟疑反而多了……这时他才隐隐明白,他失去的不是天子剑,不是皇恩,也不是燕琅玉对他的信任。

而是自己的少年。

众臣将散之际, 皇帝开口了:

“韩卿,且留。”

韩歧略抬起眼。

一把天子剑的转移已经使他心情黯然。这道清朗的声音传来,也并不能改变他心底沉沉的黑暗。不过语气实在温和,到底带来一线光热。

明堂中只剩下他和燕琅玉两个人。

燕琅玉走下銮座金阶,与他平视着。片晌,燕琅玉一改平素冷漠,心平气和地说:

“我们谈谈。”

*

临近日暮时分落雨了。

燕琅玉邀请他到留都宫殿前明池畔的沉香亭小叙。

雨细如蛛丝,飘荡在脸上,空气中都带有温和的潮湿。他心事重重,步子也不快,走不知多久视野内跃入翡翠瓦顶与朱漆大柱。

他抬起眼睛。

亭中,青玉石桌上鎏金酒器边摆着两只小巧金杯,箸碗两套,却都是帝王所用的金银器物,没有高下之分。而青桌之后,年轻的大旻皇帝脱去煊赫逼人的游龙常袍,只穿着一袭粹净如雪的玉罗衫,端坐等他。

他姗姗来迟,没注意时辰,不太知道燕琅玉已经在这里等了他多久。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开口赔罪,却不是因为臣下来迟,只是因为他的疏忽让曾经惺惺相惜的故人久久等候。

话到了嘴边,总觉得不合时宜,便还是没有说出来。

并没有很丰盛的菜肴,只是一碟糖醋里脊。

他回忆起了数年前还在天京的时候,初次被太子传召,是因为堂上太子嚣张的做派……他带着满心不悦,气势汹汹来赴。

年少的太子也是这样,脱去金红朝服,白衣见他。同样的金杯银碗,一碟糖醋里脊。太子说念及卿随父离家上京已久,只为将兵在外,环护燕旻江山……便着人问过,卿时常让苏杭来的厨子备上这道菜,小慰乡情。

语声落定,几乎同时,他心头原本盘桓着的一丛火气已经烟云消散。

那一天他和太子开怀大饮,酣畅至夜深。他某一句话对方似乎深受打动,太子略显高兴,微微一笑时,月色下的眉眼之间含着淡淡的春花秋月,醉意加持,落到他眼中是那么温柔动人。又一两年,太子十四岁寿诞……

种种还宛如目前。

韩歧沉默地落座。

两人良久的一阵无言之后,韩歧终是一笑:

“琅玉,你十七岁的生辰要到了。”

燕琅玉略抬眼,静默地看着他。

“这回,在南都,我为你大办一场。”韩歧斟上两杯酒,敬燕琅玉,自行饮尽后又问:

“贺寿礼,你想要什么?”

细雨濛濛,随微风飘入亭内。燕琅玉发间、面目中已经隐约有些潮意……短短两月,琅玉确实清减了太多。韩歧从未有某一刻觉得燕琅玉如此弱不胜衣。没有由来的,他正要像当年一般果决地在微冷的夜风中解衣,为燕琅玉披上,可他又在犹豫……燕琅玉大概已经不会再接受他的好意。

燕琅玉颀长的手指拿起金杯,也一饮而尽,道:

“天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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