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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声顿时雷动,传至九天,人人威喝!

当夜桂鸿山率军占领凉关附近四座州城,囚禁知州,开库掠银,次日大摆了一道筵席,犒赏三军。

酒肉俱全,珍馐无尽,更有红袖舞于席间……此间种种,宛然是无尽的甜泉滋养了皲裂已久的大地——将士也是人。他们无法总靠着一条虚无的信念、数年喝着西北风活下去。

众将士在为新旗号与新首领欢呼激昂,却没有太多人记得桂朔的三七都还未过去——于普通将士而言,桂朔一心忠于朝廷,墨守成规让他们过了太久的苦日子,随着桂朔的死,那些贫苦艰辛的过往也已经如风烟散去。

……

宴后桂鸿山在无人的朔夜重新穿上麻衣,去祠堂拜过列祖列宗。他坐在祠堂前的阶梯上,斟上两杯酒,一饮一祭。

“父亲,大哥,二哥。事到如今,一两句口令是无法振奋军心的。不忠非我愿,是朝廷不仁。你们要理解我,也要原谅我。”

……

至拥兵数十万,桂鸿山却依然觉得自己是位孤家寡人。

桂鸿山离开朝德殿后,去了左顺门后的朝房。廷议时常在这里进行,但这个时间显然是没有任何朝臣的。

近来朝务繁重。

江山残破,如雨中枯树,枝丫脆弱到仿佛随时摧折。再禁不起任何一点小小的动静。

……并不太平。

他没有时间像开朝国君一般享受他打下来的太平盛世,再慢慢修复。

种种政令,不可太过大刀阔斧,以至于本就危摇的枝丫应声断裂。桂鸿山刚接手时便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他的种种政令吩咐下去之前都要三思而后行,不可过于莽率。好在如今梁青愿意帮他分担一部分。但仍有许多问题是毫无头绪。

这一晚他对旁边誊录卷宗的官员道:

“崇安二十年以前,朝廷每年给凉关拨银的载录,可还有吗?”

官员自然知道桂鸿山是凉关出身的大帅,听出这话题很是敏感,便谨小慎微地回答:

“都是明发上谕拨银,载录俱全。”

“上谕?”桂鸿山沉声重复。

先旻帝不问朝事已久,这个“上谕”是出自谁手自不消说。不是燕琅玉这个少年太子,又会是谁呢。

已经这个时辰了,他没必要因着一点陈年旧事让人去传召梁青。

“将崇安二十年以前的卷录,都调来。”桂鸿山道。

“这……”官员迟疑着。

极动荡的年份,兵事、灾荒频频不断,种种载录册簿数量庞大到过分,即便只找出提及“凉关”的卷录,也是浩如烟海。

夜渐渐深了,卷库已经没有太多值守的人,只剩下两三个防火的太监而已。新皇这么晚了又来看这些旧录干什么?底下的人也并不太能明白。不过他们也能瞧得出,新皇来此查档并无惊动其余书吏朝臣的意思,似乎并非为了公事。

这时新皇站起身:“朕也去。”

“是。”官员抬袖揩了揩头上的汗。

便将那外头几个值夜防火的太监也一并叫进来,按照号子取册。

档录房昏灯累眼,内人只说是前太子时起已有严令,明火减少,一来节约,二来是……防止走水。

“走水?”

桂鸿山狐疑。

“从前有一次修堤治水,前太子觉得账目不对,吩咐人将账册整理送去御览核对。说来也巧,当晚这档录房就走水了。与此事相关的卷宗也烧得一干二净。”

“所以……”太监的声音渐渐小了,“那之后前太子撤换了这里的不少值守,又加派护卫,每每亲临,明火也减少了。”

桂鸿山吩咐重新掌灯,宫人不敢怠慢,忙碌起来,转眼已经亮如白昼。很快太监来报,说在天干第六道架子起,便都是与凉关政务兵事相关的了。

桂鸿山视线微移,见这檀木架子还很新,相对之下其他架子显出陈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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