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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只是静默看着他,没再追问,清贵的面目里缀着一丝体察的笑意:
“吾徒步登坛,暂不用马。你去休息吧。”太子鬓边积着一颗汗珠,晶莹剔透,说话间滑落而下。
灼热火辣的日头晒得人口干舌燥。他在这强烈的日光下也渐渐清醒,意识过来,宫人不该这样直视天颜。他赶忙低下头。
一角玄色的衮服大袖在他余光里翩然而过。他闻到一缕微苦的清檀香,其中又藏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或许来自太子袖下的幽芳。
他没有忍住,还是抬起头,望着太子的背影朗声道:
“奴婢刘安。”
太子步伐微微一慢,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重复:
“刘安。”
“吾记下了。”
……
刘安。
按说太子失忆已久。今日怎么突然改去了平时的称呼,叫他的名字?
刘安心跳漏去一下。怔了片刻他才回过神,用一个尴尬的微笑来掩饰方才偷窥的行径,也及时转移话题:
“殿下近来身上还有什么不适吗?”
他记得新皇说过,再有两三日,那阿芙蓉瘾是要发作了。
太子似乎并没在意他这个问题意味着什么,只是淡声道:
“偶尔有些困倦乏力。”
那是必然,新皇忧心太子梦魇,在每日的汤药里都放了安神的东西。
“刘安,他回来了吗?”
忽然,太子问。
刘安想了一下,有些奇怪太子今日对新皇踪迹的关注,倒也答话:
“皇上御驾亲巡六营,这个时辰大概已经回来了。”
*
燕琅玉回到朝德宫的后殿时,桂鸿山正在宽大的条案后头坐着。
桂鸿山像是很疲乏,两手抱臂后仰着身体,靠在升龙椅上正阖眼小憩。他身前摊开着好几本未读完的奏本与户部的账册。
燕琅玉放轻了脚步,悄然走近。御案后那个男人的面容也愈发清晰。
最后的余晖投入殿中,暗色金影照亮了男人的半边脸,但他眼睛正放松垂落,呼吸均匀,全然不见白日里睁眼时的那股锋锐,如猛虎假寐。
更走近一些,燕琅玉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身前的桌案上。
白纸黑字,兵部罗列着各项军费,也有朱笔圈点之处,这瞬间让燕琅玉觉得眼前一阵虚影——
崇安二十三年,兵部也是这样罗列了韩歧一部“清剿桂贼”的各项预算开支。
桂军前一年哗变谋反,以桂鸿山为首,活动在凉川一带,往东不断夺城掠地,连下六个城池。韩歧主动请缨,率军剿贼,找燕琅玉张口要了四百万两白银的军需。
燕琅玉奏请父皇,予以点朱批示。
也是这样一本账册。
韩歧奏疏里写道:
“桂贼在边境养寇自重,每年借此向朝廷索要六百万两军需……却在关键守城役中推说粮草不足,竟弃城而逃!此等劣兵,与匪何异!”
……
那之后,韩歧奉旨清缴桂贼,在鹰谷设伏,俘获桂鸿山后桂鸿山投诚。
韩歧主张将桂鸿山就地正法,太子却认为桂家镇关多年从前也是满门忠烈,桂朔之死大有蹊跷,如今其子纵然有错,应槛送京师查问,不应草率处死。
却不料这桂鸿山只是寡不敌众,诈降而已!当夜桂鸿山纵火烧了韩歧大营的粮仓,救出被韩歧俘虏的三名桂军将领,连夜逃回凉川!
自此,“清剿桂贼”便节节失利,桂鸿山坐大,自封凉川王,韩歧也不愿再西征和他硬碰硬了,转而率部南下避其锋芒。此时旻军主力正苦守北面御虏,距离京师有千百里距离。最后一支可以调度的精锐在韩歧手中!勤王军迟迟不到,京畿门户失守,桂鸿山的大军一路往东势如破竹,直逼京师!
……
燕琅玉记得内城陷落那一日的滔天火光,以及在他决意与大旻共存亡后,数不清的宫人悬梁自缢……这一切或许是因为自己治国无方,没能够力挽狂澜。
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当年一念之仁、一念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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