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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长夜漫漫。谢家兄妹夤夜无眠,护卫着昏睡的母亲。
窗外细雪声簌簌。谢琅白日?在宾客面前极力维持谢家体面,深夜里才失态地通红了眼眶。
“父亲这一生,盖棺论定,无愧于英雄二字。”
“明珠儿?,”他哑声叮嘱妹妹,“莫忘了在河间王殿下面前提一提,至今顶在谢家头上的二十万两军饷贪腐案子,要继续查。查个水落石出,还?谢家以清白。”
谢明裳捧着温热的蜜水,慢慢地喝:“挽风心里记着。我?也?记着。”
“那就好。”谢琅露出欣慰神色,微微地笑?了下。“等贪污案子也?查出真相,谢家的污名洗清,足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谢明裳却冷不丁地道:“阿兄,不够。”
对面的谢琅抬起头来。
谢明裳捧着蜜水,神色极为平静,乌黑剔透的一双眸子里却光芒耀动,亮得异常。
“阿兄,只洗清谢家被污蔑的贪腐污名,远远不够。”
她?慢慢地说:“爹爹迎战辽东逆王,大胜凯旋,又?被调去凉州大营驻守。凉州大营有精兵三万,辽东王残部?只有万余。只要爹爹领一万凉州精兵,不,只要八千,就可以全歼逆王残部?,再?度大胜凯旋,亲手把逆王的头颅挂在城墙下。”
“爹爹却战死了。他本不必死的。”
在谢琅的注视下,谢明裳抬起头来,黑亮的眸子仿佛有火焰灼烧。
“谁之错?谁害死了我?们的爹爹?”
谢家兄妹在静室内互相对视,谢琅缓缓道:“明珠儿?,你说的很对。”
——
谢夫人昏睡到第?二日?午后才醒来。
灵堂里一场悲恸哭喊,是承认,也?是哀悼。
谢夫人恢复了平日?的稳定,不再?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说话了。
她?只对女儿?偶尔念叨两句。
“我?对你爹这个人没什么好说的。你父亲脾气倔得像头驴,从来不会好好说话,我?也?不是软和脾气。我?爹相中?了他这女婿,说他必成大器,我?只能嫁他。”
“我?跟你爹关系最好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谢夫人陷入年轻时的回忆,笑?了下,摇摇头。“打仗的时候。”
“每年都有突厥人打过?来。你爹驻守凉州十几年,每年都要打仗,每次身上带大伤小伤的回来。我?又?气又?心疼,每次裹伤换药的时候张嘴骂他,他打了胜仗心情好,不顶嘴,只对我?笑?。”
“后来我?们在凉州生下了珠珠。珠珠体弱多病,分去我?大半心神照顾。你爹一出征就是三四个月,整天不着家,偶尔在家也?不知道如何照顾珠珠,经常帮倒忙,我?看他就烦。”
“后来,珠珠出了事?……”
谢明裳握住母亲的手。
谢夫人反过?来拍拍女儿?的手背。“都多少?年了,娘受得住。”
珠珠在一场春天罕见的沙尘暴里犯了哮喘。哪怕医术最好的军医齐聚镇子,也?不见得能挽救珠珠的性命。谢夫人自己心里也?清楚。
但眼睁睁看着女儿?在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不找个人怪罪,她?简直快要活不下去了。
谢夫人日?夜打马急追,从凉州追入朔州境内,跑死两匹马,硬生生追上了行军队伍。
“……疯了似的,找你爹大吵大哭大闹,要你爹偿珠珠的命。你爹也?快疯了,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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