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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骞从怀里摸出一条银铤抛过去,“房留着吧?”
“自然,自然!”掌柜的捧着银铤用后槽牙一咬,面上登时乐开了花,用衣袖将银铤上的口水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这才小心地存放好。
而寇骞一行,早在他应声那刻,便大摇大摆地上楼去了。
沉重的木箱在厢房里一字排开,掀了箱盖,便可挨个挑选里头的物什了,看上眼的留下,看不上眼的则转手卖了,就如之前路上的摊贩一般,聚在一起,相互销赃。
他们今日劫的是艘商船,东西多而杂,最上头的最值钱,下头则混着占位置的陶罐、瓦罐、锅碗瓢盆,甚至在底下铺了几袋粟米用来凑数,是那些船家惯用的小伎俩了,不算罕见。
阿树盘腿坐在地上,兴致缺缺地把东西分门别类地归置,一张脸皱巴成了苦瓜的模样,“啧,早知道在船上的时候仔细瞧瞧了,看着这么几大箱,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除了这儿,你还能上哪花钱去?能用得上就好,免得哪日缺了,翻遍各个摊子都寻不到!”边上的络腮胡子反驳道,乐呵呵地挑挑拣拣,将几个碗碟放到自己身边,“好些日子没下水,我吃饭的家伙事儿都烂得不成样子了,他大爷的,喝口热汤还得当心别割烂了嘴!”
阿鲤将半个身子探进箱中,没寻到想要的笔墨纸砚,却在夹缝里扯出一本粉色封皮的书来,她翻了翻,全是字,也全不认得,“这个你们要吗?”
数个水匪皆抬头看过去,而后异口同声地回答:“不要。”
白原洲没有学堂,也没有教书先生,这也就意味着,这帮子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文盲,瞧见那芝麻绿豆点大的黑方块,脑子就直抽抽,相比之下,那些锅碗瓢盆都开始眉清目秀起来。
于是阿鲤又捧着书跑到寇骞面前,寻求这位水匪中少有的知识分子的意见,“老大,这个你要不要?不要的话,可以给我吗?”
寇骞扫了眼封面上的字——“春心乱”,大约是那些文人爱读的话本子,就算拿出去卖也卖不掉,通常被他们这种匪寇用来引火和垫桌脚,他懒散地点了头,阿鲤便欢欢喜喜地把书藏进怀里。
阿树继续翻着东西,丝绸和珠钗价贵,可能得卖个几日,胭脂水粉倒是好出手些,不管是女匪买去自用,还是男匪拿去讨好人,都用得上,阿树顺手塞了一盒进自己兜里,再要去拿,却见那个万事不管的匪首把剩余的七八盒给包圆了。
他不禁撇嘴,用脚后跟想,他都知道这些会被送去哪,那小娘子拢共才生了巴掌大的一张脸,涂得完嘛就!
腹诽颇多,面上却挂着笑,“老大,那我们出去卖货了!”
匪首敷衍地应一声,已然枕着手臂躺床上补觉去了。
*
夜黑风高,最宜烧杀抢掠。
灯笼里的烛光微弱,因着风,因着脚步,因着慌乱的心跳一并摇曳着,半明半昧间,只将这条小路照出些模糊的、飘摇的轮廓,远处高山宛若正在休眠的巨兽,道前的屋舍亦如蛰伏中的猛禽,天地间黑洞洞的,囚住了她,还往她的笼中放进一只恶鬼。
她认得这条路,认得此行要去的尽头,她不免想将脚步放慢些,兴许能碰上哪个夜归人,帮她宰了这恶鬼。
可没有,一个都没有,路上幽寂,莫说人声,甚至连鸡鸣狗吠都无,乃至白日里喋喋不休的蝉,亦生了惧意,躲藏进枝叶草丛间。
她又想加快些脚步,这处无人,兴许前头有人呢?她若是走快些,能不能快些得救?
可身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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