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坏尔国心(大合章)(2 / 2)
耶律洪基瞧他一眼,只见萧兀纳面色有些激昂,知他有感词意,不由胸中也顿时激起几分豪情:「确实好,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耶律延禧在旁脸色苍白,看着赵调,心说坏了,看来姐姐定然是被这赵使者给骗了,居然说他只有武功,没有文声,这是没有文声?诗词大家也不过如此吧!就不知姐姐还有没有被骗了别的什麽。
耶律洪基再次细品一番这首词,稍稍有些疑惑地道:「赵使者,怎会想到作此词意?」
赵调闻言微微一笑,这首六州歌头少年侠气下半阙有些激愤袁切,报国无门之意,他道:「我于东京掌马步兵,有西北老将致仕,家在东京归返,与其谈论饮酒,听其述说一生事,心中感慨,颇为情动,权为其生平经历而作。」
耶律洪基点了点头,这就对了,这词的内容沧桑深情,也只有老将老卒,或者久在宦海浮沉之人才有这种情绪。
赵调看向对面众人:)「可有愿意作此词的士子与我对这一阙。」
没人说话,南面宰相王师儒将脸扭去了一旁,都是一问一个不哎声。
赵调转头去瞅耶律洪基,耶律洪基顿觉有些尴尬,三局皆输,若非对方托大,此刻诗会已经结束,他轻咳道:「朕-朕便再出一题?」
赵调道:「还请陛下出题。」
耶律洪基心想,不好再出什麽太难的题目,这样下去大辽这边的士子当场难作出来,就是几个汉人相公也不得手,而且多少也得顾及点自家颜面。
他道:「赵使者便作一首小令木兰花吧。」
小令木兰花,双调五十六字,唐教坊曲名,后作词牌名,世所常见,但凡填词者,多少写过此牌。
对面士子闻言便是眼晴一亮,这种小令,半数人心中都有存货,就是没有的,现在写来也不难。
赵调闻言瞧着众士子,微微笑道:「诸位不用费神了,我若开口先作,诸位必然不敢言声,还是歇歇吧。」
众人气得面色发青,王师儒冷哼道:「赵使者就敢这般夸口?」
赵俩道:「王相公是有意相比了?
王师儒也是饱学之土,在辽国称得上文坛大家,只是之前说他们几人作为裁判,并不下场,但此刻实在忍耐不住,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看着赵调狂妄嚣张,辽国士子全都无法对抗,就起了心思,而赵又出言说他可以下场,这怎麽还能忍受得住?
比不上不巨有些太自中无人,不可一世了?木兰花这种小令多见,不像那些大的词牌,或好坏相差不多,或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怎能你一词作出,便压了全场呢?」王师儒端着姿态,哼声道。
赵调笑眯眯道:「我知王相公意思,不过是这种小令字少,高下判别难得太大,给人献丑的机会多些,但我作此词,只怕连献丑机会都不会给各位留下。」
王师儒闻言心中火气愈大,对方看着不过十七八岁年龄,怎敢就夸下这般海口?他冷笑道:「本相自是不信,哪里来得这种事情!」
赵调笑道:「王相公执意要献丑了?」
王师儒道:「你且作来,谁献丑还不好说!」
「木兰花是吧?」赵调点了点头,看一眼众人,开口吟诵道:「词牌木兰花·—...」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大殿之内再次失去声音,鸦雀无声,苏轼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炸了,这怎麽又换了风格?又换了!而且还是作得这麽好,自己简直都要疯了,燕王不是天才,是天纵奇才啊!
「又一首将会传诵千古的名篇。」耶律洪基伸手去摸胡须,却摸到了鼻子上,心中有些酸酸的,他觉得对方之前说的文采飞扬好像有些过于谦虚了,这又何止文采飞扬?他简直心生嫉妒。
元小仙坐在案后双眸顾盼生辉,心中默默念着人生若只如初见,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所有士子此刻都忘了刚才心中所措词句,满脑里都是这首木兰花,有的不由想起了一些伤心往事,竟然忍不住潜然泪下。
赵调看着王师儒,笑眯眯地道:「还请—王相公献丑。」
王师儒自听完这阙木兰花后,表情一直处于呆滞状态,这时赵调说话,才激灵灵一下醒转。
打不过!比不了!这辈子都写不出来!一旦开口,可就真要献丑了!
他脸色惨白,嘴角抽搐,两个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献丑?献什麽丑?堂堂大辽南面宰相,怎麽能够献丑呢!
缓缓站起身,走出书案,来到红毯之上。
赵调眯了眯眼,此人看来有些东西啊,这首词都要打上一打?自己还是有些小天下英杰了!
就看王师儒站在红毯中间,冲耶律洪基深深一礼:「陛下,微臣忽感身体不适,与陛下告请,请陛下准臣先行告退。」
额-耶律洪基一阵头疼,太丢人了,实在是太丢人了,不过丢人归丢人,
你来给朕告什麽请?我若开口,叫你走还是不走?我只要开口接上你的话,就比你更加丢人!好你个奸臣贼子啊,居然使用祸水东移之策来谋算联!
看着耶律洪基不讲话,王师儒脸色愈发白起,忽然转了身,匆匆往门外而去,走至一半,以袖掩面,片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调摸了摸下巴,还能这麽玩?可真是大开眼界,看来辽国君臣之间很和睦啊,耶律洪基不愧被称为契丹仁君,叫人心中好生佩服。
殿内没人说话,士子个个垂头丧气,查拉个脑袋,耶律洪基假装喝茶,耶律延禧将耳后小辫拽来前面,数头发丝玩。
赵侗看向耶律洪基道:丶「陛下,还剩最后一题。
「最后一题—」耶律洪基端起茶杯,深深吸了一口气,难道要一败到底?
他不相信啊,就算输也得有人站出来作上一首比较比较吧?哪怕真的是献丑,总也比连作都不敢作强。
他沉吟片刻:「就再填一首西江月,感怀古意好了。」
西江月也是小令,比较容易做,而且怀古的题材简单,任谁都能写上几阙出来,他就不相信这样的题目,大辽这边还没人站起来应对一番!
「西江月,感怀古意———」赵点头,微微思索,笑道:「陛下,外臣好了又是这麽快就作出了?耶律洪基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差点一口喷出:「那个,
还请赵使者诵来·」
赵调笑了笑:「西江月——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七雄五霸斗春秋。顷刻兴亡过手。
青史几行名姓,北部无数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什麽?!」耶律洪基手上茶杯「啪」地一声跌落掉地,发出脆响,呆呆地看向赵调。
所有人都望向赵调,脸上全是震惊之色,全都大口喘气,都不敢置信,都不敢相信耳中所听,简直洪钟大吕,简直当头断喝一样,敲击心神,直叫人明悟,
叫人开窍,叫人恍惚寻回了宿世聪慧。
此词之气势磅礴,古今少见,别说西江月里,就是别的词牌里也罕见到,单此一词,当世多少大家便要败北,多少词人甘拜下风,什麽耽美纤巧之词全要碾压,那些豪放之风,也少有能如。
赵调上前一步,道:「陛下,外臣以为,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好时光,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耶律洪基失了片刻神后,缓缓点头:「朕参佛礼佛多年,从没今日这般通透,赵使者一首西江月之词,蕴含人间道理,叫朕大悟顿悟,明心见性了。」
赵调自光闪闪:「陛下,非心非佛,即心即佛,亦复如是,殿下既见心性,
一念为佛,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了。」
这时对面士子也听明白了,辽这些年来佛盛,读书人少有不读佛经的,都理解两人对话意思,佛自本心,明心见性,耶律洪基这是大彻大悟了,纷纷站起身行礼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耶律洪基面露笑容,身体都端正了许多,分明觉得自己现在一举一动都有佛辉散发,一言一笑都有佛光闪耀。
他压了压手:「诸位爱卿快坐,勿须多礼。」
赵调此时行礼道:「陛下,外臣已赢得诗会,那些马匹—
耶律洪基道:「赵使者何用惦记,区区百来匹战马,不必放在心中,朕允了2
赵调点头道:「外臣谢过陛下。」随后转身回去桌案后方坐定,嘴角漾起一丝笑容—
江南,太湖参合庄,天阴飘雨。
庄子后面有一片阴冷之地,建在岛山下面,乃慕容家坟陵所在。
最前的坟墓石碑上刻着慕容博三个字,往后顺序排列,都是慕容家迁移江南后的先人。
这时就见一座处于后方,大过其它坟丘的陵墓,里面忽然传来阵阵古怪动静。
此刻天上蒙蒙细雨洒下,坟中劲气之声与雨声交织,气氛一时奇异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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