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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宜心想郑亭应该不是没话找话。

“你是想问,我怎么会是他师父吧?”江宜笑说,“我们是路上相识,教过他一些奇门术法,得他一句师父相称。我也有个问题,郑统领,如果狄飞白不回来,你们就拿这座洞玄观没办法么?这座观有什么来头?”

郑亭哈一口气在手心,似是无奈:“那来头可不小。所以我很好奇,飞白怎么会认你做师父。因为,这座洞玄观的观主才是他真正的师父——授法门如师,生慧命如父。飞白早已过了山门、皈依三宝,那绝非玩玩,是认真的。其实,他也不学道法,对那些神神鬼鬼没兴趣。他跟着善见道长学剑!”

“跟一个道士学剑?”

“那我不知道,”郑亭说,“善见只教他,不教别人。那年王爷上山出家,丢下家人属下不顾,飞白气疯了,提着棍子上山要打他爹。他虽然年纪小,从小就是大闹天宫的性子。谁也不知道观里发生了什么,总之王爷没能出家,观主却瞧上了飞白的先天资质,要收他为徒,传授独门秘术。飞白岂是那么容易驯服的?可他偏偏就应下了,还正儿八经敬了拜师茶,打那天起就尝尝独自上山,随善见学剑。你知道他功夫还不错吗?”

江宜暗想,不错是哪种不错?刚遇见狄飞白时,他就使得一手潇洒凌厉的剑法,如今更是出神入化,内蕴灵犀,等闲只怕没人是他对手。

郑亭已经六年没见过狄飞白了,要让他现在与狄飞白交手,会惊掉下巴也不一定。

“他的剑法就是在洞玄观学的?”江宜问。

“正是。他跟着你,又学什么?”

“也学剑。”

“也学剑?”

郑亭纳罕,因江宜看上去斯斯文文,不像舞刀弄枪的样子。又说:“那是了,他只对剑有兴趣,道长说他天生就是痴种。”

正说着,那厢观门开了,狄飞白走出来,一脸思索表情。

郑亭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忙问:“王爷如何?见到了吗?”

狄飞白只说见到了,却不回答情况如何,这又令人心中没底,忍不住浮想。

狄飞白看眼江宜,霎时间江宜有所领会。

“我已向师父提过了,江宜,你跟我进去看看。”

郑亭脸色凝重,目送二人背影,一连串寒鸦从天井的槐树隙间振翅飞走,在孤山绝顶盘旋回荡。

洞玄观里的槐树叶子掉光了,像一个脱光了衣服的干瘦老人。下砌一圈整齐的石砖花坛,用树枝串起十多张黄符纸围起来。走近了看,那上面鬼画符不知写的什么,一阵风过来,好像有人低声说话。

道观依山势而建,大殿在步梯顶端。沿途过去,居住的人很少,似乎只有一个应门的老道。广场上有一方金蜼彝,当中燃香不断,积攒的香灰足有一臂深厚。洞玄观的山门已经很古旧了,这尊彝器看上去更不似当代产物。

“我以前有没有讲过我老爹的事?”狄飞白问。

“讲过啊,只是不多。”江宜答。

“我爹是个很古怪的人。他不关心眼前的事却关心过去与未来,不在意身边的人,却在意一些虚无缥缈的苦难与大哉问,不听家人的劝说却写青辞告天,希望神灵降下预言。我从小就觉得,他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家,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江宜心想,自己在别人看来也许正是这样的形象。该说不说,倒与王爷是对知音。

只是区别在于,他真的能听到神言。

狄飞白以前常有大不敬之举,对神仙之事也从不相信,也许就是有这样一位父亲的缘故。

“你说他离开了这个家,这是什么意思?”江宜有一丝不妙的预感。

走下步道,穿过参悟堂,到得客舍的一间房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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