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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说:“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语气,特别像是要蛊惑我跳下去。”
谢白榆转了个身,背靠在栏杆上。他往后仰着头,背后的羽绒服凹进去一道。
他的面前是与白天截然不同的步行街。
覃冶一开始也学着他的动作靠在护栏上,但是江水在身后翻涌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似乎没有安全感。
他于是又转回去,胳膊搭上栏杆,望着其实根本看不清的对岸。
“后边怎么办?”谢白榆问。
“我想试试能不能联系到边哥的家里人。”覃冶的声音也像含着冷气,“总要给他们一个知情的权利。”
“如果他们不管,或者没联系上,那就我来负责。”
“我跟你一起。”谢白榆立刻说。
又是一阵冷风擦着皮肤吹过,谢白榆下意识要抄口袋,右手从衣服表面滑过去才想起来拉链被覃冶拉上了。
明明还没到冻僵手指的温度,谢白榆却觉得自己连一个拉链都开不利索。
他把那个小本子拿出来,碰了碰覃冶。
“转过来吧,别掉进去。”
覃冶摇了摇头。他把本子上的带子在手腕上缠了两圈。绳子不算长,有点勒。
可能世界很容易在某一瞬间就只剩下风声。
覃冶和谢白榆都没有再说话。
凌晨的江岸边上有两个人就这样交错站着,没什么亮度的路灯把谢白榆的影子投在覃冶身上,覃冶的影子落在地上。
“边老师写了什么?”谢白榆忍不住,问。
覃冶想把本子给他,谢白榆不愿接。
“你跟我说就行了。”
边胜清的遗书写得很短,他说已经没什么放不下的东西了。
在最后一页,边胜清留了剧组的账户和密码,明明白白标注好了出品院线分账的时间和最新余额。
边胜清甚至猜到了谢白榆会不愿面对这一切,他写了覃冶的名字,是他常叫的阿冶两个字。
边盛清靠最后这些文字,仔细叮嘱了覃冶第一件事一定是给剧组的大家发十一月的工资。
他写这些的时候一定是操心又念叨的。
“边哥说...以后小半的制作人改成我。”覃冶说。
谢白榆猜他肯定不会答应,但还是问:“你怎么想?”
“可能这是我唯一不能答应他的事情吧。”
《十八岁半》的制作人永远都只能是边胜清。这是他们没有商量过的共识。
“再走走吧,站这太冷了。”
谢白榆从栏杆上起来,走了两步回头等着覃冶:“这条路上有个路灯跟其他的不太一样,光有点发红。我们找找看,遇到了就回家好不好?”
覃冶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是跟了上来。
“覃冶,你跟边老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高三的时候。”覃冶记得很清楚,他报了个日期,“当时他在机构帮朋友代课,知道我要考音乐剧,边哥专门来我们教室看我训练。下课后他跟我说,希望我一定要坚持下去。”
“但其实我那时候马上就要退学了,因为没钱交培训费。我妈没什么文化,只能找到零工活,她一个人打三份工供我。我不想看她那么累,天天因为停训跟她吵架。后来她跟我说有个搞艺术的雇主给她涨了不少工资,让我不准再提放弃的事儿。”
覃冶慢慢走着,声音也很低:“最后我才知道,我培训的钱都是边哥帮忙交的。他还说什么也不让我妈告诉我,怕我不安心考试。”
直到唐兰英去世,才告诉他全部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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