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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屋睡了,他们昨晚熬了一整夜,一直没阖过眼,我睡醒了,就?叫他们去睡了。”年婶子起身扶着老?太?太?坐下,说:“您昨夜也没睡好吧?叫您一把?年纪了还为我们操心。”

陵长含糊地“啊”一声。

没人懂他的意思,胡阿嬷这会儿看着他,心里油生一股伤感,是可怜他。他这人活了五六十年虽说不上尊贵,但也没看人脸色吃过饭,都是给旁人脸色瞧的,临了,他半身不遂,口水横流,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全无尊严。看着他不由?想起自己,她?是接受不了自己死前还要?遭这个罪,真落到这个地步了,她?饿也要?把?自己饿死。

但能放心去死的前提是没什?么挂心的事,至少是下一个陵长能挑起大梁,胡阿嬷不由?问?自己,家全接手陵长能不能叫她?放心,答案是不能的。

陵长又“啊”一声,他抬起还能动的右手往外指。

“要?出去?”年婶子问?,“要?拉屎还是要?撒尿?我抱不动你,我去喊老?大来抱你。”

“啊——噗——”陵长摆手,他绝望地放下胳膊。

“你想问?山陵使走没走?”胡阿嬷觉得德成还坚持活着就?是放不下陵里的事。

胡德成忙用力地点一下头。

“他右手还能拿笔吗?把?他扶坐起来,给他一沓纸一支毛笔。”胡阿嬷吩咐。

胡德成是左半身偏瘫,左腿和左手都不能动,他坐起来也支撑不住。年婶子把?他扶起来,再用绳子缠在他腰上绑在床柱上,这样固定住,她?再扶一下,他才不会向下滑。

陵长闭着眼,努力不去看自己狼狈的样子,还不如直接死了,这样活着没个人样子,连个牲口都不如。

年婶子研好磨,拿毛笔沾一沾墨汁,伸手把?毛笔塞他右手上,纸也铺在床上。

陵长握着毛笔没动,他突然没了心气,啥也不想管了。

“明天帝陵的大夫就?来了,你再熬一天。”年婶子给他擦掉脸上的眼泪,说:“山陵使还在公主陵,我刚刚出去看了,他坐在石磨上看陵里的人洗番薯。多亏了你,你病成这个样子,他应该不好意思再张嘴讨要?做粉条的方子。”

但陵长觉得山陵使不会死心,粉条是番薯做出来的,只要?有人肯用心琢磨,一年两年,三年五年,总能琢磨出做法?。到时?候只等?他一死,这个方子就?能传遍惠陵和康陵三四十个陪葬陵。

陵长在纸上写个“二”字,又觉得无力,他儿子他了解,他管事都管不明白,指望不上。好在家全有亲娘在身边能教他,陵里还有陶椿这个能干的人,还有他叔叔和堂兄弟们能用。

陵长又在纸上写上陶椿的名字,后?面落笔:好好待她?。

年婶子看了,点头说:“陶椿来看过你,昨儿山陵使劝她?搬去帝陵,她?也拒绝了,你就?放心吧。”

胡阿嬷闻言“嗤”一声,她?老?话重提:“依我看,我们胡家子孙多,不如放话,谁把?陶椿娶进我胡家的门,

就?定谁当陵长。把?人娶进门,再生两个孩子,你赶她?都赶不走。”

陵长激动地摆手,他指着她?“啊啊啊”地叫。

“别气别气,你不能再动气。”年婶子忙劝,“你可得活着,你要?是死了,这陵里的事还真轮到一个连陵户都不是的老?太?太?做主了。”

胡阿嬷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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