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谁才是真正的天骄【二合一】(1 / 2)
第184章 谁才是真正的天骄【二合一】
正值响午,七层包铁的门钉在城门上泛着幽光。
成卒拄着红缨枪立在闸楼阴影里,呵出的白气与城门洞里飘来的炊烟缠作一处,又时不时看向城门底下那几位剑拔弩张的公子小姐。
陈执安盘膝坐在桌案前,他侧过头去,俯视着骑在马上的魏灵玉。
魏灵玉耳畔还回荡着陈执安方才的话。
她想起在四月份的玉芙宫中,自己也曾看到今日就坐在酒楼上的陈执安。
那时的陈执安还穿着一身灰衣,不过只是一介白身。
在玉芙宫中撞到自己时,就只能和领路的太监执事,一同在玉芙宫中小径上低头等候,等候自己挥笔为他写下一个「滚」字。
悠悠半载岁月。
今日的陈执安见到她,却已经胆敢坐在高处的酒楼上,低头俯视于她。
甚至他方才还要提及自己昔日与商秋公主说过的话。
「对于天下绝大多数凡人来说,我们便和天公无异。」
魏灵玉想起自己那一日在玉芙宫中说过的话,眼神中的冷意却越来越发盛了。
周遭数道玉阙级别的神蕴锁住虚空,只等待魏灵玉一声令下,便会立刻出手,将眼前这酒楼中陈执安一干人等,尽数捉拿。
可偏偏陈执安面对几道玉阙神蕴,眼中没有丝毫恐惧。
就好像知道—·.魏灵玉·.奈何不了他!
陈执安气息平静,神蕴却已经落入山亭玉中,那里有一枚龙变丹正安稳躺着他只需念头微动,龙变丹便会出现在他手中。
陈执安很想试一试,若是服下这极其可贵的烛气龙变丹,他究竟能够面对几位玉阙修士。
正在陈执安思索时。
他耳畔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又带着些坚定。
「人总要随性一些,我还在悬天京时—你莫要受了他人欺辱。」
这是陈水君的声音。
陈执安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的神蕴自山亭玉中消散,看向魏灵玉的眼神却丝毫不变。
这让魏灵玉都深吸一口气左右看了看。
她实在不知这陈执安究竟哪里来的胆魄,凭着云停与另一位玉阙修土,就胆敢与她这般说话。
又或者秦闻昼离开悬天京时,又给他留了些护身的强者?
只是北地战事吃紧,傅大将军还需要秦闻昼支援。
倘若留下几尊玉阙修士在悬天京中护持陈执安,北地战事的缺口又有谁去弥补?
魏灵玉思绪闪炼,目光最终落在陈执安身上,想要探出陈执安的虚实。
一旁的王衍丶王知微以及魏青盐都静默的看着。
魏青盐手中还拿着一只木雕,他眉头皱起,同样望着陈执安。
昔日他那三姐想要对付陈执安,魏青盐还不以为意。
只觉得陈执安这般的白身少年,又何须去过多理会,终究会被他们这等世家人物抛在身后。
时间悄然过去,这陈执安不仅没有被他们抛在身后,甚至修为精进的速度还越发快了。
王衍嘴角的笑容仍在,可眼神却显得有些阴戾。
他表兄弟褚白死了,连带他细心培养出来的那九个铁骑,一人死在陈执安手中,另外八人却死在七经山下。
死在他从未听过的所谓【太白山】丶【惊世将军】手中。
他一方面要接受南海褚家接连的询问,另一方面还要被王家长辈苛责,心中难免有几分郁气。
当他受王知微所请,一同前来南门,迎接对王知微有教导之恩的魏离阳,又遇到酒楼上的陈执安时。
他便想起在褚府门口,被陈执安暴起杀掉的那一位黑甲。
于是,王衍就在陈执安与魏灵玉这几息僵持中开口:「陈先生,我倒是有些敬佩你。
若论胆魄,悬天京少年人物中你属第一。
除了你之外,满城少年只怕无人胆敢与玉下郡主,与我王家这般说话。」
「可是——·陈先生即便有通天的天赋,可终究年岁所限,修为称不上多高。
倘若事事都这般张狂,难免吃亏。」
王衍身下那匹血色宝马在原地步,鼻腔中喷出的气息如火一般。
陈执安终于看向王衍。
他眯着眼睛想了想,缓缓点头:「你是褚白的表兄,是玉阙修为的六姓人物,你叫什麽来着?」
原本尚且还有些风度,带着笑容的王衍收敛笑容,轻轻摇头:「王家已然延续千年,在大虞未曾建国之时,王家就已经在姑岚府中传承。
面对王家子弟,细数千年,尚且还没有几个人,如同陈先生这般无礼。」
他看向那一根银针,又感知着虚空中云停的刀意,周身气魄顿时大盛。
「陈执安你与我表弟有嫌隙,此事我还记得。」」
他目光落在陈执安身上,神色不善。
可陈执安却浑然不惧,甚至转过头去,缓缓喝下了一杯茶,又令魏灵玉心头大怒。
于是这位向来装作乖张跋扈的玉下郡主,眼神中的杀机越深,一道神蕴流转而出·.
她刚刚想要下令,让几位玉阙修士试一试这陈执安。
王衍浑身的气魄也已然蓄势待发。
可正在这时,不远处的楼阁中,忽然有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陈先生」
王衍丶魏灵玉转头看向声音来处。
始终沉默,不曾插话的司琼丶司遥同样低头看去。
却见不远处一处学堂楼阁中,一位身着文士长衣,头发竖起儒生长髻,又极为苍老的老人,正弓着身子朝着陈执安拱手。
「季老?」
「大儒季承元?」
众人神色顿变。
王衍丶王知微想了想,甚至跳下马来向那老人行礼。
世家门媚极看重辈分二字,又崇尚儒学,对于季承元这等中极殿大学士也极为敬重。
反倒是魏灵玉丶魏青盐,肩头担着跋扈的名声,倒是不曾下马,却也坐在马上朝着季承元抱拳行礼。
陈执安也站起身来,向这老人行礼。
这老人正是之前坐朝节时,望星宫第十六层上,专程因为「莫听穿林打叶声」,这一阙词而前来向他行礼道谢的大儒季承元。
「离南轩楼不远处,就是季老的学堂。」司琼也向那老人行礼,又凑过头来低声询问陈执安:「你还认识季老?」
陈执安尚未回答。
司琼抚顺自己胸口的一股气继续说道:「怪不得你全然不怕玉下郡主,以及那王家少爷。
原来你已经知道季老在此!」
陈执安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挺会脑补。
此时,季老正颤巍巍朝陈执安挥手。
他身后,许许多多身着儒生长衣的学子也站起身来,远远看向陈执安。
这些学子中有老有少。
年轻的不过十二三岁。
年老者只怕已经有六七十岁。
他们乌决决站起身,看向陈执安。
许多人朝陈执安行礼,也有年轻顽皮的学生,更是大声喝道:「陈四甲!陈四甲!」
魏灵玉丶王衍神色变得有些难看。
季承元脸上带笑,还朝着陈执安挥手。
那几道玉阙神蕴悄然退去,就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
「这陈执安——运气为什麽总是这麽好。」魏灵玉咬了咬牙。
陈执安转头看向她。
魏灵玉轻轻开口:「陈执安,执印之事总会落下帷幕,宋相可不能永远护着你,季老这样的人,也不可能永远恰到好处的出现。
她话语至此,一拉手中的缰绳,调转马头:「我家兄长今日入城,陈执安———你好自为之。」
马蹄声嗒嗒。
王衍丶魏青盐眼神也各自冷冽,深深看了陈执安一眼,同样调转马首,也要朝着城门而去。
陈执安听到了魏灵玉的话,也看到了其馀几人的眼神。
他轻轻摇头,又想起刚才陈水君与他说过的话。
「要随性而为———.不要吃亏。」」
不要吃亏?
自从他来了悬天京。
这魏灵玉带头的几人,始终都在他面前蹦达,实在是让他有些不胜其烦。
可是这个玉下郡主,乃是安国公之女,修为强悍,自己虽然几次让她吃亏,
却终究未曾让她付出一些代价..
「这自比为天公的魏灵玉,几次都想要让我吃亏·—.而我却碍于她的修为,
碍于她的身份,无法对等的回报于她。」
「这可——不公平。」
陈执安眼神闪烁。
也正是在此时,陈水君又一道神蕴在他耳畔碰撞,发出鸣响来。
「人贵在自持,也贵在行自己所欲,不必理会过多。」
陈执安猛然想起,早在许久之前,自己询问陈水君为何不督促他去科考时,
陈水君便说过这样的话。
时间匆匆已去八个月。
他已经并非昔日的陈执安。
今时今日,他一身不凡气魄,不俗修为,看似已经脱胎换骨。
可若仍然无法行自己所欲,又算得上什麽脱胎换骨?
陈执安思绪及此,脸上露出些笑容来。
他朝前走了几步,撑住酒楼栏杆,忽然高声说道:「魏灵玉你这就要走了?」
魏灵玉顿时勒住缰绳,猛然转身,眼中凶光毕露。
「陈执安,你是什麽身份,竟然敢直呼我名!」
陈执安身后司琼丶司遥几乎同时喉咙耸动,目光落在陈执安背影上,不知道这人究竟在发什麽疯。
可陈执安却猛然跃起一跳,跳下酒楼,落在地上。
另一处雅间中的云停丶白间对视一眼,已然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魏灵玉,你自比天公,第一次见我,只因为你气性不顺,便想要拿我这区区一位画师出气。
再后来,你每一次见我,都想要动手,或想杀我,或想让我真真正正遭受一些大灾祸。
你自始至终未曾得逞,我却也自始至终,不曾向你讨一个说法——」
讨说法?
本来还有些担忧被卷入这纷争中的司琼顿时来了兴趣。
他伸长脖子,看着地上的陈执安。
此时他就站在酒楼前,长身而立,气魄从他身上升腾而下,竟然如同炊烟一般。
原本那学堂中高呼陈执安名字的学生们,也都安静下来,看着学堂之下的景象。
「你想讨什麽说法?」魏灵玉脸上笑意盎然,眼中却杀机凛冽。
「我想让郡主知道,你并非什麽天公,我并非你能轻易踩死的蚂蚁。」
陈执安一边说话,一边伸出一只指头,指向了魏灵玉,又缓缓指向其馀三人,直至落在王衍身上。
「魏灵玉丶王知微丶魏青盐丶王衍·-我今日要张狂一些,让你们知道,大虞六姓所谓年少天才,在真正的天骄面前,也不过如此。」
原本嘈杂的街市突然安静下来。
就连方才高声称颂陈执安诗才的儒生们,也沉默看着陈执安。
司琼咋舌:「这陈执安发疯了?」
又过几息时间。
魏灵玉忽然大笑出声,连带魏青盐丶王衍都笑出声来,不苟言笑的王知微嘴角也勾勒出一抹笑容。
「所以,谁才是真正的天骄?」魏灵玉骑在马上,掩盖不住语气的笑容。
陈执安坦然说道:「便是我。」
「我早已与你说了,死掉的天才,还未成长起来的天才,算不得天才。」
魏灵玉说话时,转头看向季承元。
季承元苍老的面容上带出几分无奈来。
「这陈执安能够写出那般看透世情的诗词,怎麽不知我方才是在庇护于他?
可庇护归庇护,总要有度,他少年气性犯了,反而令老夫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季承元摇了摇头,正想要再度开口,保一保陈执安。
却听陈执安语气平和道:「可我至今还活着,至于成长——-我现在便成长给诸位看一看。」
陈执安一只手指左右巡梭,最终点在魏灵玉身旁的魏青盐身上。
「雏虎碑上第一百九十四行魏青盐。」
「我乃是雏虎碑上三百四十七行陈执安。」
「我来与你—道下争斗!」
陈执安声音飘然而去,他转过身来,又远远朝着季承元行礼:「请季大儒代为见证,摆下祭祀——..·陈执安,以诗词答谢!」
原本热闹的南城门越发寂静了。
来往的百姓,临街的酒楼客栈,不知有多少人正在悄然窥视。
他们自然知道眼前这些衣着华贵的人物起了争斗。
谨慎绕行之后,却还要悄然看看这一幕大戏!
年轻的魏青盐捏碎手中的木雕,双目如同兵追一般死死盯着陈执安,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陈执安,你可知我的修为?」魏青盐视线仿佛能够将空气割裂成碎片。
陈执安点头:「先天五重如魏公子这样的出身,想来比先天六重的修士,还要更加强大许多。」
魏灵玉呼吸骤然变浅变缓,眉骨的阴影也变得更深了。
她一语不发,抬头看向季承元的学堂,却已然有人摆起祭祀,恭敬向着那祭祀行礼。
刹那间,秋日的落叶纷飞,卷动落叶的风波却仿佛有形,在虚空中勾勒出一个石碑形状。
那石碑形状上,又凸起一行若隐若现的字。
正是魏青岩的名字!
「道下虎碑———竟然应答了陈执安所请,二人便要道下争斗了。」
王知微神情微动。
陈执安轻轻拂袖,腰间已然多了一把宝刀。
正是他的斗极长刀。
漆黑的斗极长刀在秋日光芒下闪耀着独特的光辉。
陈执安握住刀柄,独自一人站在那四匹高头大马前。
「魏公子,你也可以投降,让这雏虎碑上第一百九十四行刻上我的名字。」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