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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皆是蠢蠢欲动,无论这仗哪日打进了城,打不打到自己家门之前,南地百姓皆是屯粮屯米的,也就是只好舍了不少年节的红色
闽地城郊之外,王玖镠又一日被噩梦缠身彻夜,他揩去额上的汗水,将覆在薄被上的厚绸袄子随意地披到身上,这就循着畏缩的铃声在空荡向上的台阶踩出一路回响,这是他与曾经受雇于王家的村民约定,每五日送些熟肉吃食,灯油香烛一类的到荒山下面的破院之中,不必寻人,就将挂在破旧门框上的铜铃摇上十声
“阿伯,为什么有人住这么破烂的房子”年底除晦药草的小买卖多人帮衬,孩子父母便得申末才回村里,头发稀疏的老农放下两筐吃食与香烛,这就携着牛车上满脸疑惑的孙女掉了头,这小女童看着逐渐拉扯变远的破院稚嫩出声
就在她刚要开口才不会信老者所答“里面住的是位神仙”这句,死气破烂之中竟真的走出一个人来,长发凌乱,氅袍素净,那人察觉到有人便侧脸朝她,可仅仅一眼便蹲下了身去,那真的是个神仙,她愣愣地站在颠簸的车板之上恍恍惚惚起来,眼中那张苍白的面容久久挥散不去
待得这两大框东西全部搬到了地宅,他已经被臂上那骨中透出的疼痛给折磨得脸色发青,细汗满背,屋中只有一个不大的炭炉闪出暗暗的火红,他坐过去坐了一会,松了衣服去瞧,原本尸毒处的伤痕已经变作了结痂一般的死肉,胸口的几处伤痕也没再化脓,他舒了舒心里,脑中忽然闪过那夜之中比他更加狼狈的那张脸,忽然抬手往着自己那尸毒坏死的皮肉撕下一块,随后转身往了那比起之前简陋许多的阴坛而去
一身薄衣盘腿地合眼入定,终于在浑身冻僵时候才平静下了心思,走回被胡乱扔在花厅里的竹篓翻出了几块冷硬的糯米糖糕胡乱嚼进了嘴里,眼睛忽然瞥向了用来包裹冬瓜糖条的油墨报纸,上面长褂驼背的男人与他并不白话的文章并列在大字之下,文章名叫《讨袁宫保檄》
“他……会在岭南还是回了泸州?那边是否也跟闽地一样军船多忙,草木皆兵?”他将那张有些污浊不清的大纸摊平,民国六年与洪宪一年并列其上,本只是想打发一下这餐粗陋的晚饭,怎知又荒废了那番入定,索性将这张纸揉搓得更皱更烂,赌气摔到了奄奄一息的炭盆里,自己啐了自己一句“疯癫有病”
他还是决定回到了这个他拜师入门,一路辛酸苦辣的地下,就在那个他愧疚得不顾段沅与吴巽的叫喊匆匆躲走的那夜,这里原本是个闽地人眼中荒凉阴森的地方,可在那夜之后便也有不少布挎衲服,或是法袍高髻的小人携法器而来,他自己是副残废身子,极度不喜驱令炼尸的他只好靠着在山中捡到的小半筒‘血里魂’助力,久而久之到了春末时候,闽地各处除了外传进来的‘六足将军’也心魔走火,在泸州杀正义术士这一新鲜故事之外,最能博来人兴趣的便是丰州城外的一出“毛僵横行,生人勿进”这一则,甚至还有脑子灵活的将这两个故事融成一个,造出了《六足将军远大仇深,还阳成僵报仇血恨》……
两年多之前的一个正午,王玖镠因为那后山好不容易封棺入法的两具替受天地劫的亡人负伤满身且元气有伤,被噩梦缠身了一夜之后醒来竟没看到利事回回开阴坛大蘸为他备在床头的那碗醒味的茶水和百合山药稀粥,只好赤脚自己往外去找些能垫肚子的,刚要去推花厅的门,却看到两个半大少年满脸阴郁地提着食盒与满是换洗衣服的箱子刚从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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