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漆(4K,12)(1 / 2)
第115章 漆(4K,1/2)
「他怎麽知道自己中了蛊?」
周昌皱眉看着地上腔子翻腾在外丶血淋淋的驴车夫,忽然提出了一个问题。
众人闻声面面相觑。
「这个人去过湘西,接触过甚麽蛊术麽?
假若他不曾去过那些地方,不至于在第一时间就往苗人丶蛊术的方向联想。」周昌缓缓说道,「一定是有某个诱因,先在他心底栽种下了与蛊术有关的东西。」
那具苗女尸仍在不远处静静站立,阳光倾照在尸体之上。
尸身上的各种金属配饰缓缓锈蚀,穿在尸身上的那一身青黑色挑染衣裳,也逐渐褪色。
被衣裳包裹着的苗女尸,此刻渐变得青黑,开始腐烂。
今时不同于周昌从前所处的那个时代,人们日常接触种种信息,所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而今下哪怕穿着苗人衣裳的女尸当面,人们也多辨识不出其身份,大多将其当成迥异于汉人的蛮夷。
像驴车夫这般,一下子就道出了『苗人』丶『蛊毒』这种言辞的,确真少见。
是以周昌忽有此问,倒叫众人纷纷反应了过来。
几个与驴车夫相熟的人跟着说道:
「我们是跑川陕道的行脚商,从来没有去过湘西那边。」
「铁三儿和我们一样,他不该去过湘西,苗人我们都没见过,更不提那些蛊术了。」
「这个铁三儿,突然提到蛊术,还真奇了怪了……」
「他难道早就知道自己中了蛊?
可他知道自己中了蛊,又为什麽不赶快跟我们说,我们好赶紧帮忙救他?」
……
这几个行脚商正七嘴八舌地言语着,人群陡又喧哗起来。
「化了,化了!」
「太臭了!」
「呕!」
人们纷纷叫嚷之际,一阵风从周昌身畔飘转而过,周昌跟着嗅到了一股浓烈的尸臭!
他一抬眼,就看到那具苗女尸,此时身上的银饰丶衣裳,连同其尸身,都一齐融化成了黑绿色若脂膏般的液体,那滩液体徐徐渗透进土壤之中,只留下浅淡的痕迹。
有人嗅到那般尸臭,禁不住连连乾呕——
但他们也仅仅只是乾呕了几下,便赶紧捂着口鼻后退,并没有如驴车夫一般把自己的内脏肠子都呕吐出来,甚至把腔子都呕得翻转在外。
「尸臭的气味确实强烈而刺激,令人闻之作呕。
但当下这股尸臭如此浓烈,其下似乎隐隐压藏着另一种气味。」
周昌仔细分辨着那随着苗女尸汁淡去的腐臭,从尸臭气味里,隐隐分辨出了另一种微微酸馊丶更难以形容的味道。
他内心倒没甚麽忌讳。
若所谓『蛊虫』,是通过那具苗女尸传播,那不论是苗女尸散发出的尸臭丶与尸体直接或间接的接触,周昌今下都已经有了。
此时再想着预防丶隔离也没用处。
不如尽快找到驴车夫死亡的『根因』,或能从中窥得不腐尸今下究竟变成了个甚麽事物。
周昌重又垂下眼帘,在驴车夫惨烈的尸身旁蹲了下去。
那几个与驴车夫相熟的货商,亦称驴车夫从未去过湘西之地,更不曾与蛊术有过任何接触。
既然如此,驴车夫『铁三』在临死前忽然吐露那番言语,应该另有原因。
「铁三这几日可有甚麽不对劲的地方?」
周昌向那几个行脚商问道。
「不对劲的地方……」几人拧眉思索了一阵。
「或是他觉得身上可有甚麽不舒服的地方?」周昌又提示道,「任何与平常不一样的情况,你们都可以说说。」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这时候,其中一人连忙说道,「其实也没多久,就是这几个时辰里,铁三频频去解手……
我和他一块去解手的时候,见他不停挠自己的裆部,要麽就是来回挠自己的手心手背,便问他是怎麽回事?
他说也不知道怎麽了,就这一两个时辰里,手背上忽生出了许多红点,红点又长成了疙疙瘩瘩。
若只是手上有些疙瘩水泡也就算了,他说自己的裆部也瘙痒得很,也是奇怪得很。」
「过敏了。」
那人才把话说完,周昌忽然说了句话。
据那人的言辞,铁三的症状正像是碰到了甚麽事物,忽然过敏的反应。
但今下人不知『过敏』何意,都眼神懵然地看着周昌。
周昌斟酌着言语,又道:「应该是沾了邪风,发了疮。」
「哦——」杨西风恍然,又皱眉道,「铁三沾染的那阵邪风,说不定就是『蛊』?蛊发病之后,先是双手生疮,裆部瘙痒,最终便如当下一般,呕吐出五脏六腑,内腔外翻,死得如此惨烈?」
杨西风这麽一说,令周围人都脸色紧张起来。
他所说的那阵邪风,叫人们联想起了刚才那阵随风飘来的尸臭。
「邪风只是一种说法而已。」周昌摇了摇头,「若一阵风刮来,便叫人中了蛊,那被风卷裹的人不只有铁三一个,为何只有铁三出了事,各位都安然无恙?
不要多想。」
周昌想了想,又道:「若真有此蛊虫,此蛊也必定与不腐尸颇多牵扯。毕竟那具苗女尸就是不腐尸。
赶尸班先前与不腐尸接触最多,但应该也没有哪个是出现了和铁三一般症状的。
可见彼时的不腐尸,尚未修炼出此种『蛊虫』。
或者说,是尸体里的那个『人』,还没成气候。
他应该是在我们当时拖垮棺材,令他暴露出来的那段时间左右,才终于炼成了这种『蛊虫』!」
周昌眼中神光湛湛:「现下便是要尝试找出这种『蛊毒』的传播途径。
铁三接触过甚麽东西,才会双手发疮,裆部瘙痒?一定要找出来——那个东西,可能就是『蛊毒』的传播关键!
给我一柄匕首!
他一定接触过旁人还未曾接触过的某些东西!」
站在周昌身后的杨西风,闻声立刻递来一柄匕首。
周昌接过匕首,直接就割开了地上驴车夫的腔子,将他这层内腔翻转回去,显露出他原本的外皮。
围观人群掩目不敢多看。
就连杨西风这样的老赶尸匠,也看得眼角直抽抽。
地上那青年人处理尸体的手法一看就是没有学过的,但总是简单粗暴直接——再大胆的人,没个几年的适应,见着同类的尸体内心总是会升起一些涟漪,更不提亲手处理一具死状惨烈的尸体了。
而周昌就像是惯见了这种尸体一样,该下刀时可没有一丝犹豫胆怯!
周昌将铁三整个肉壳摊开在地上,如同过年杀年猪时,把一头猪分作两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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