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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的审判毫无意义。
真正有资格审判他的,只有受害者。
只有詹云逸,失去了母亲、遭受数年侮辱的詹云逸,才有资格决定他的命运。决定是否将他交给法律,决定他是该背着痛苦草草一生,还是该带着罪孽打入地狱。
他们如今所做的,就是想告诉詹云逸,复仇并不意味着要搭上自己。
他可以向他们复仇,可以让他们万劫不复,让他们深深忏悔,但同时,他也可以活下来,活在阳光下,活在他不曾奢望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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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秦光霁”的房间里。
与人共情并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尤其是时隔五年的重逢、跨越生与死的界限的相遇,积压在心中的所有想念和自责一瞬间迸发出来,如此猛烈的情绪冲击哪怕对一个高精神值的玩家而言也是一种相当的折磨。
尤其是在他已经使用道具支付了大量精神值之后,若换了其他玩家,恐怕立刻就会崩溃。
但如果要把一个早已逝去的形象从所爱者的脑海中分离出来,赋予她短暂的表达权利,强制共情这一代价已经算得上微不足道了。
人死不能复生,对凶手如此,对亲人亦然。
玩家们能够造出一个纯粹的空间,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詹云逸的记忆,能够寻找到所有和詹黎女士相关的记忆并复制出来,能够捏造一个外壳将记忆灌输进去,使其看上去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但这些终究只是假象。
当詹云逸在母亲面前泣不成声时,当詹黎将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拥入怀中,用温柔如水的语气哄着他,一如儿时情景再现时。只有站在空间之外,静静凝望两人动作的秦光霁知道,这只不过……是个谎言。
但谎言,有时并不代表伤害。
就像另一边,他的同伴们放大了陶德心中的恐惧一样,秦光霁也放大了詹云逸心中的有关母亲的一切情绪。
他们是陈述者,而非审判者。
只有自己能看清自己,也只有自己能评判自己。
詹黎的躯壳是半透明的,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虚弱。她并不能真正触碰到什么,但她仍然执拗地伸手抚摸詹云逸的头发,宛若从前,她做过无数次的样子。
这是詹云逸印象中的母亲,她温柔、冷静、坚韧,她不是什么依附男人的菟丝花,她几度想要出走,却最终没能成功。是因为他,因为詹云逸。因为陶德拿他威胁她,她没办法狠心抛下儿子一走了之。
都是因为他!
猛然涌上心头的愧疚霎时吞没了重逢的喜悦,令詹云逸泪如雨下的同时,也令秦光霁心惊肉跳。
“不是你的错。”詹黎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看着詹云逸和她相仿的眼睛,认真说道。
“我的生活,我的选择,还有我的死——”她的一字一句说得都那样重,“都不是你的错。”
詹云逸的哭泣停顿了。他呆呆地看着詹黎,好像忽然间听不懂她的话了。
“云逸,”詹黎说,“你听好了。”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也绝不会恨你。毁掉你我的人是陶德和莉莉,从来不是你。”
“我们是受害者,”她按住詹云逸的肩膀,半透明的手穿过了他的皮肤,带来一丝诡异的凉意,“哪怕我们曾经有错,也无法抵消我们受到的伤害。”
詹云逸怔怔地看着母亲,看见她苍白的皮肤上的条条皱纹,看见她疲惫的眼袋和那双提前衰老的眼睛。
“云逸,”她接着说道,“还记得妈妈曾经说过的话吗?”
“没有什么比自己更重要。”
“也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詹云逸缓慢地念着,几度哽咽,却坚持着将话说完。
其实这些话他从未忘记过,只是后来,被复仇冲昏了头脑、被自责盘踞心灵的他将它们通通抛之脑后,自认为是在为妈妈赎罪、报仇,却不曾想到,其实很久之前,久到他已经忘了是何时何地,妈妈早已做出了回答。
她只想让他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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