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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好无聊呀。”

“饭桌上的小鱿鱼好难吃呀。”

“我好冷呀。”

瘪瘪的语气,杨乘泯一直安静地听。到最后一句,他去注意陈牧成,才发现他穿得不厚。至少跟杨乘泯比起来不厚,一件羊绒带扣大衣,好看,但轻薄一层棉,跟杨乘泯那件丑的,但暖到够将整个人都裹起来的羽绒服差得多。

于是杨乘泯就脱下来,拉链从头拉到尾,遮住下巴,嘴巴,鼻子,把他整个人裹在他的羽绒服里,只露一双黑亮的眼睛。

那兜烟花确实是杨东特意买给陈牧成的,各式各样,没有安全隐患,针对年龄十岁以上儿童。

所以当杨乘泯发现那个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20000响的烟花蹦出去几米远后突然无端不燃,他怕他被随时都有可能迸发的巨大冲击吓到,他帮他过去确认是否好与坏,是否还能玩。

一段距离,一点时间的漏洞,与紧跟其后的杨苍错过。一件衣服,一盏不够充足的路灯,让姗姗来迟的杨苍认错。所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巧撞在一起,再次往回望时便是那个千钧一发的,他被杨苍推下去的瞬间。

杨乘泯早就明明白白地清楚是他对不起他,他大可争分夺秒地跑回去叫杨东陈明宏,不管不顾随便拦住一个路过的人,或许自己跳进去把他托举上来。

但在只有十几岁出头,整日被杨东无关痛痒的忽视,被杨苍想方设法凌虐的杨乘泯,他还没有长大。一个孩子,是没有太足够成熟的高尚观念的,反而是人性本质中自私又自利贪生又怕死的那一面在那个瞬间全跃出来。

他怕他闹出一点动静就让杨苍察觉到他推错了人,他怕他被杨苍推下去,他怕他被他推下去没人救他。天太冷了,河里的温度和河外的温度是不一样的。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做不到。就那样目睹全程、袖手旁观、顾影自怜。人动不了一点,脚走不出一步。

那件衣服因为吸饱了水沉甸得累赘,在路过的好心人展开施救时顺手脱掉丢在了那条河里。孤零零的,没人去在意它,就像大人都清楚陈牧成是要去放烟花,杨苍是要想去哪就去哪,没人在意杨乘泯从那个饭局上下来是想干什么。

唯一的证据没人探究,唯一涉及真相的人不说。于是,罗清的发狂失控,陈明宏的斥骂冷脸,以及杨东那顿迎面一巴掌将杨苍扇得找不到方向的毒打,这些对现在来说无关紧要,但在当时对任何一个孩子来说都是犹如天塌下来一样的重量,全部与置身其中占主导的杨乘泯背道而驰。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陈牧成用舌头,一点,一点撬开杨乘泯的牙齿,像幼猫喝水一样,用舌尖在杨乘泯的舌尖上小心地舔了又舔。他终于肯给他的为什么一个答案,“我总是不忍心看到你那样的。”

他也早就想问他。杨乘泯的嗓子又干又涩,喉咙滚了一下,问:“什么样?”

什么样,和现在一样,没有被好好爱过的样。

从我理解私生子这三字所代表的含义,从我知道你是被抛弃的被扔下的,从我见证你是被记恨的难以得到幸福的,从我窥到你是孑然一身没有爱可依靠的。

我就,不忍心看到你过得艰难一点。

所以我甘愿把你藏起来。只是无实无形的阴影而已,反正我不会时时刻刻都被盖在水里经历那个恐惧的瞬间,反正我被毫发无伤地救下来了,所以我甘愿让你全身而退,甘愿让你逃掉,甘愿让你免除那些对我见死不救的,大人极端的道德打骂。

无法去翻找出这些一味偏袒的感情归根结底究竟起源自哪里,陈牧成和杨乘泯之间的羁绊太深太多了,既然是两条割不开斩不断的藤蔓,那陈牧成不应是去找那个能解开的结,他该是将他们缠得更牢,和死。

“你不用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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