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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真就低着头走了,没看梁也一眼。
梁也眉头一紧,快步跟上去,走在他后方。
一路无言。
杨今的方向感好像不错,梁也不知道怎么从三职高走到友谊小区,杨今竟然一次就选对了路。
到得太快了,梁也仍然没有组织好语言,半句也没有。
一单元楼梯口,杨今转过身,抬眼,望向他。熟悉的视线,颔首从下方看上来,清冷的眼睛里尚存一丝光亮。
梁也心跳忽然失速,半晌才说:“明早上学我骑车来载你。”
杨今仍然望着他,目光里有最后的期盼。
梁也明白,这话显然不是杨今想听的。执拗的孩子不止想要知道一加一等于某个数,他想要确切地知道一加一等于几。
杨今直勾勾望着他,半晌了仍然没等到想要的答案,因为出题人也还算不出正解。
杨今垂下眼,眼里不再有光亮,轻声说了个“拜拜”,便转身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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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也失眠了一夜,第二天上午,他早早骑车出了门,等在杨今楼下。
他穿了那件黑色羽绒服,出于什么原因他不知道,他不擅长解题,一夜未眠脑袋里装的全是浆糊,所有行为都依循本能。
不一会儿杨今就下了楼,看到他穿这间羽绒度时,眼神有些恍惚。
梁也踢开脚蹬子等他上车,杨今沉默地看了他的自行车后座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还是跳了上来。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1993年,大街上的汽车还很少,梁也带着杨今穿梭在自行车堆里,看到很多男人的后座也载着男人。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担惊受怕从何而来。
哈尔滨的三月见不到春光,冬天的尾巴仍然盘踞这座北方城市,萧瑟、空旷、灰蒙蒙,正如此刻他们之间奇怪的氛围。
到达三中附近,梁也在拐角处停了车。正门口太多人,被看到就不好了。
杨今跳下后座。
梁也说:“放学来这儿等我。”
杨今低着头没看他,低声应了个“嗯”,便攥着书包走了。
梁也不明白自己什么意思,也不明白杨今什么意思。
昨天在电工教室里发生的事情好像存在过,又好像消失。就像东北的春天,卡在半路迟迟不来,令人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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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也来到教室。
已经是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职高生的选择屈指可数,班上已经少了好几个人,说是辍学打工去了,去北京,去上海,去更远的南方。
“粮票都取消啦,进城打工再不愁吃饭问题了,你没看新闻么?今年春运往北京开的火车,车厢的弹簧都被压扁了,最后只能咔咔往下拽人,太多人出去打工了!”
“说得我都想去了!哈尔滨一堆厂子都只能厂二代、厂三代进去,进了厂也是一眼望到头的生活,真他妈无聊。”
梁也撑着下巴望向窗外。
“想啥呢?”任少伟坐在他身边,问他。
梁也没应声,目光落在下方那片空地上,那个方老师的血绽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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