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章 咫尺玄门(2 / 2)
借着张骞之信,竟把此事说了!
海外有需求,便是不得不谈了!群臣的心思都跟着活络了起来!
一时无人发声,悬静了稍许,窦富开口,
“陛下,都念过了。”
“哦,”刘据心不在焉,回过神,“都念过了是吧,诸卿若有所言,可畅所欲言。”
“陛下。”
丞相长史边通最先挺身开口,一众出身齐地的官员不由振奋,
“说。”边通没先说最重的事,“据张将军所言,与大秦商议之时,安息又蠢蠢欲动,安息此举,恐是有大秦在後支着,才如此肆无忌惮,
安息一国,占据商道,除了海路运输,凡经路陆商贸,非要经过此地不可,安息加价增税也就罢了,更有将汉货以次充好,败坏我们大汉名声,
此等蕞尔小国,胆敢频犯大汉天威,当以惩处!”
边通义正言辞,说得群臣纷纷颔首,
到底是丞相长史,深谙说话的艺术,先是把众人对安息的恨勾出来,安息在他们眼中,就是倒爷,挣得钱都是从大汉嘴里抠出来的,无非占个好地方,本就瞅着碍眼,
以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现在是一点都忍不了了!
将群臣恨意一勾,就要干安息,可拿什麽打安息呢?还是要兵,边通虽没有明说,绕来绕去说得还是海外驻军的事,都可拢在一起听,
东方朔开口道:“安息难攻,哪怕是海外驻军,也难下其国,安息也并非是蕞尔小国,大秦想吞并它,都得被崩掉几颗牙,就算打掉安息,也没办法治理。
绕路海运是一招,但不能全依靠着海运,海运沿途不能售货,陆运,运着运着,货就沿途撒卖了,安息如鲠在喉,关节处是因我们绕不过安息。”
“难不成还真要安息做上倒爷了?什麽都不出,却有金银㣉账,如此大好事让他们摊上了!”
声如炸雷,正是虎贲将军赵破奴,
“陛下,末将愿带兵破敌!我看那儿单于到底非我族类,不是他没出力,便是没这能耐!”
刘据:“赵将军勇力朕是知道的,但若说拔除安息,恐非一人一将之力。”再看向东方朔,“爱卿之意,若有能替代安息之国,是最好的?”
“是。”
东方朔点头,身处庙堂之中,但已决胜千里之外,
“安息并非躺着争利,虽有加税丶以次充好之嫌,我们却需要有安息帮忙拢货集散,除非如陛下所言,能有人,或者是有国,来替代安息,否则,定然会受制於安息。”
东方朔言罢,边通眼现沉思,
确实是如东方大父所言,
大汉的货走出那麽远,安息就像地头蛇,他们能将货拢起再卖,给大汉省了不少功夫。
安息就像是大汉的二级代理,益处肯定比害处多,
但,前提是安息别再作死了,
不然,当害大於利时,大汉就会采取行动,之所以容忍,是因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刘据心中以中亚商人代替安息之心更甚,
张骞与陛下书信,一般措辞都极谨慎,并且尽量客观,不然,稍有差错,肯定会影响刘据的判断,这一来一回,更是走样,而此番书信,言及安息的时候,用词狠厉,最起码,从张骞的判断来看,安息要难以控制住了。
边通向前望了丞相背影一眼,霍光如老僧坐定,纹丝不动,丞相长史的意思,自然是丞相的意思,
至於丞相的意思,是谁的意思,视各位丞相不同,可就不好说了。
刘据缓缓开口,
“与大秦是和是谈,还不清楚,若谈崩了,海贸再停,张将军所言增多货物一事,就不必再说了,可,若有再开商贸之时,蒲桃锦确实可以收一收了。”
群臣都嗅出了味道,
什麽最值钱?
信息!
尤其是第一手的信息!
能坐在朝堂中,第一时间听到陛下这句话,就价值千金,而在场的群臣,也都赢在了起跑线上,
蒲桃锦的热度要过去了!
想到别人还在大织蒲桃锦,而在场的官员们,可以以平价将手中积压的蒲桃锦售卖出去,回笼资金,再等到下一个风口,别人还没动,他们却已经飞出两丈远了,
刘据说这些,是有意为之,照顾官员,算是一个隐形福利,
在下听着的霍去病,忽然想到一事,
那刚从冷宫中放出来的舒嬛,真是蠢得可怕,还想藉由将蒲桃锦织法上献给陛下来博得宠爱,殊不知,风向就是据哥儿口中呼出的气,据哥儿说蒲桃锦值钱,它就值钱,说不值钱,那就不值钱,
舒嬛连“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都不明白,本末倒置。
“陛下,微臣也以为如此。”
大司农金日磾跽坐道,“蒲桃锦是大秦人喜欢的,他们愿高价买,大汉就多弄了些,一船能运的货有数,自有更好更高价的绸缎,只靠蒲桃锦,少挣了太多钱。”
群臣纷纷称是,
均是向陛下方向投去崇拜的视线,
到底是陛下!
想得太对了!
一船能拉得货物有限,自然可着更暴利的商品往上扔!
感受到从下投来的目光,刘据暗道,
“我可不是此意。
罗马是买方,不能他们想要什麽,我们就卖什麽,满足客户需求只是商贸的第一阶段,若停在这太久,反而容易被买方牵着鼻子走。
比满足需求更厉害的是,创造需求。
不是说,你想要什麽我就卖你什麽,而是我卖什麽你就想要什麽。”
“爱卿说得不错,等与大秦的事有着落,可再做议论。”
“是,陛下。”
金日磾心中早有几个好方案,比如说,比蒲桃锦更暴利的商品,在海外只存在於传说中的商品,
瓷器。
因完全没办法长途运输,瓷器之於外国人,只听过,没见过。
若能有在长途运输中保存瓷器的办法,那真是挣飞了!
又是几番议论,群臣恨不得人人发言,参与其中,而唯独少府刘屈氂不发一言,等到众人热情最高涨时,
少府刘屈氂开口道,
“陛下!臣请将海贸商税归於少府!”
冷冰冰一瓢凉水,
瞬间,将热情浇灭,只剩下了几缕烟。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