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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父怎么不说话了您回答我,为何要那样做!”

韶音愤怒地打翻了香炉,夺走了他的麈尾,一连串地高声质问,声泪俱下。

谢太傅以一种近乎顽固的平静态度对待她,一言不发,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眼中没有一丝额外的光彩,连眼角眉心的褶皱都枯燥得乏善可陈——像是一截空了心的枯木桩子。

韶音很快败下阵来,与他讲道理:“空穴来风的谣言而已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只要将这人揪出来,谣言自可不攻而破。退一万步,就算是不能,流言纷纷、口耳相传,阿父难道能杀尽天下人”

她将雁足灯的焰芯拨亮,挪到近前“更何况,身正不怕影子斜,阿父何以如此糊涂!”

谢太傅的目光落在地上那道斜长的影上,忽然探出手去摸,那影子也跟着动作缭乱,果真是他的。

他终于扯起嘴角,难堪地笑了笑:“不用查了,为父已经查过,那童谣来自荆州。”

他用一对干枯的老眼看着女儿,了无生机的瞳仁里渐渐窜起火苗,焰心锃亮,烧着腾腾的愤怒。

“……您怀疑存之”韶音吃了一惊。

“他不是一直都想斩草除根如今内乱已平,再也用不到谢氏了,正是时候。”谢太傅言之凿凿,枯木被注入了精气神。

韶音忽然语塞。

她自然不信,并且有一万个理由反驳,可是看着父亲那对麻木不仁的眼睛,她忽然就不想再做任何反驳了。

“所以,歌谣里说的是真的。”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个真相,父亲如此慌乱攀扯,不择手段,是因为他恼羞成怒了。

“舅父是怎么死的”

韶音问他。

谢太傅眼中那道返照的回光渐渐熄灭。

“醉来身外穷通小,老去人间毁誉轻”,他吟了两句,颤抖地拾起地上的麈尾,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阿父老了,老了……”

谢太傅一病不起,后方诸事尽数落在了韶音一人肩上。

她开始变得极度忙碌,除了吃饭和睡觉,其余时间几乎尽在案牍中度过。真到这个境地始知一饭三吐哺所言不虚,最繁忙之时,眼耳手口并用只恨一身不能分至四处:目接往来之客,耳听八方之言,手书钱谷之牒,口述刑名之事——案牍的确劳形,韶音整个人快速地消瘦下去。

非是她事无巨细都要插手过问,实在是眼下这个时候尤为关键,半点马虎不得。凡事不细细查看过了,韶音总觉得不放心。

阿筠急得偷偷哭了几次,见劝不住她,只好换着花样给她做吃食,瞅着空便给她捏捏肩、揉揉腕,好歹能教她舒服些。

她和阿雀一众婢子个个都识文断字,如今也学会了处理一些简单的文书,多少能帮上些忙。

月底的一日,谢迎从建康过来,韶音便忙里偷闲地歇了大半日。

兄妹二人在谢太傅病榻前默然无言,水榭中凭栏伫立,看了许久的池塘春草、园柳鸣禽。

谢迎目光悠远,温声道:“谢氏子孙,生来便享祖上荣华基业,而今父辈为孽,天下人迁怒于我等,也是理所应当。悠悠众口止于耳,智者务其实,愚者争虚名,当振作而为,绝不可懈怠自弃。阿纨,你我兄妹当以此自勉。”

韶音瘦得下颏尖尖,只有笑起来时面颊才有几分从前的丰润,她微笑道:“阿兄宽心,我懂得。”

回身坐在桃笙上,为谢迎倒了一盏酒,韶音又道:“阿兄襟怀宽广,妹之楷模,万望勿要猜忌于存之,他确有翻覆手段,可是绝非阴险小人。——阿兄何故发笑”

谢迎饮酒如饮水,半壶入腹面不改色,只看着韶音笑。

韶音被他笑得不明所以,“阿兄!”急得摇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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