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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见了他,纷纷向他道喜,连一贯防他如防色中恶贼的上官云也别别扭扭地走过来说,“恭喜你了!”
谢候嘴上说着“哪里哪里”,“同喜同喜”,“多谢多谢”,心益发像是泡在了胆汁里,苦得发酸。
等到人都走干净了,门口的侍卫自动散开一条通路,谢候正了正衣冠,迈步进入大帐。
他还清楚地记得上次的情形,往里扫了一眼,那方髹漆乌木大案倒是不见了,换成了个卷耳青陶案。
“这回该是划不动了”,谢候心里面嘀咕,陶案后的男子倒是一脸坦然浑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姐夫,我不想当左卫将军。”谢候开门见山。
李勖拭刀的手一顿,“为何”
谢候自然不好意思说是因为上官风,他方才在外头就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
“姐夫曾经与我说过,宝剑若不出鞘,迟早还会为他人所掳。”
谢候拔下巨光,面前照看,神情格外凝重,“谢候若是凭借祖荫,留在后方做一个上不得战场的禁卫将军,那便还是缩在剑鞘里,永远都学不会真本事。我宁愿继续做回我的队主,建一分功、得一分赏,堂堂正正,免得再被人瞧不起,指着鼻子骂。”
李勖被他说得摸了摸鼻子良久无语。
谢候最怕他沉默,他这人一沉默起来教人猜不透在想什么,不定什么时候就扔出一句惊人之语,将人炸得魂不附体。
“谢候绝非一时冲动,我已经深思熟虑过了,所以姐夫千万莫要劝我三思。至于阿父那里,姐夫也无需有什么顾虑,我心意已决,他做不得我的主,我也不怕在战场上负伤,就算是死了也不后悔,大丈夫说到做到,还请姐夫成全!”
谢候情绪激昂,语调慷慨,生怕他不答应,提前拿话堵他的嘴。
李勖想了想,起身走下坐榻,到他身前郑重一揖,歉然道:“之前是我口不择言,还请逢春莫要放在心上。”
原来他方才一直没说话,是在琢磨那句“免得被人瞧不起,指着鼻子骂。”
谢候还从来都没见过他的脑袋顶,这会儿见那方威风凛凛的武弁大冠谦逊地低在眼前,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转念一想,当日的确是他口不择言,如今这般知错能改,恐怕还是因为阿姐的缘故。
一想到阿姐,谢候的腰杆就跟着挺直了,他很是大度地一摆手,“欸,算了算了,姐夫言重,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没放在心上。”说着又赶紧趁热打铁,“这么说来,姐夫是答应我了”
李勖抬起头,为难地看了他一眼,进而又为难地叹了口气“我倒是可以答应你,只怕你阿姐不会答应!这样吧,你去问问她的意思,她若是同意了,我自然没有二话。”
谢候默了半晌,随后换了一副笑嘻嘻的嘴脸,“军务又不是家务,姐夫做主就好了吧”
李勖连连摆手,“那怎么行回头她若怪罪下来,我也担待不起,此间还有许多要事处理,逢春莫要再为难于我。”
“哦,对了!”李勖已经走到门口,又回过来叮嘱他,“你去便去,莫要与她顶嘴,也莫要多做纠缠,你阿姐如今不比以往,你给我仔细着些!”
谢候就知道,每次到这里来都会听见几声炸雷,这不就来了
不过这回炸下来的却是春雷,他被劈得喜上眉梢,后知后觉:怪不得适才大伙都纷纷过来恭喜他,原来他们不是在恭喜他升任左卫将军,而是在恭喜他就要当舅父了!
我要当舅父了!
谢候一脚踩空了马镫,差点摔个狗吃屎,终于搬着马脖子翻上了鞍,人还有些发懵,嘴已经咧到了耳朵根。
“驾!”
他使劲一夹马腹,兴高采烈地朝着都督府去了。
韶音直夸阿弟长进,如今说起话来是愈发教人痛快了。
他脚步嗵嗵一身热汗地小跑进来,朱唇未启笑先闻,“哈哈哈!阿姐从前最讨厌小孩子了,如今自己也有了小孩子未知是什么感受——让我看看,咦阿姐你怎看起来反倒更消瘦了”
阿筠怕他一身汗味再将韶音熏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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