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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同样微妙的感觉沿着背脊缓缓爬上来,似是极热,又似是极寒,蛛网一般生发出千丝万缕,将人不松不紧地缚住,不待感受分明,它已收回触角,化作无形,不声不响地压在了肩头,力逾千钧。
还未坐上那个位置,李勖已提前感知了那个位置的身不由己。
怔然只是一瞬,李勖很快便沉声道:“都起来。”没有一丝多余的表示,随后吩咐卢镝,“教谢候过来见我。”
……
谢候匆匆步入大帐,帐中意外地只有李勖一人,正支起一只膝随意地坐在乌木案前,姿势舒适而松弛,一担宽肩亦微微斜着。许是多年征伐、积威深重的缘故,这副仪容在旁人身上是松垮,在他身上倒是莫名地潇洒落拓。
李勖今天看起来与平日不大一样,谢候心里那根弦莫名地绷紧了,小步趋前,地正中停住,拱手叫了一声“将军”——营中向来如此,没有郎舅,只有将军和士卒。
“冬郎,你坐过来。”
李勖抬眼看过来,眸中似有一点漆光,像是大雪中铅灰色的日曜般黑白混沌,嘴角略带着温和笑意。
谢候心里益发打起了鼓,依言坐了过去,“姐夫唤我来是有何事”
李勖亲手为他舀了一碗热酒递过去。
谢候一惊,忙将碗接过来撂到一侧,“营中禁酒,谢候不敢犯禁。”
视线垂落,这才发现身前的乌木大案上伤痕斑斑,天生地长的和谐纹路似被什么锐物生生截断,望之颇有些触目惊心
李勖的目光自截断的纹路上一掠而过,停在谢候的脸,微笑道:“这几日发生的事你可听说了”
谢候摇头,面色疑惑,他守着队主的本分,一直老老实实地驻扎在临海城外,的确不知发生了何事。
李勖点了点头,“我已决意留守浙东,不会发兵西线。”
犹如一声惊雷紧贴着耳畔炸响,谢候周身陡然一凛,瞪圆了眼。
“岳父为此恼我,带走了你阿姐。”
还未等他将上一个惊雷之讯消化下去,第二个炸雷已紧接着劈下。
“姐夫,你……”
李勖笑着抬手止住他,话锋一转:“岳父生辰那日,他老人家一连问了我三个问题,分别之前,我也向他请教了一个困惑之处。”
“我问他,谢往既是五叔之子乃是族中近亲,为何对我颇有敌意,却对冯毅格外亲厚,这是其一。更令我不解的是谢滂和谢明伦二人,谢氏鼎力保全晋祚,他们却公然效力于何氏,岳父既为家主,何不施加约束,免得族人为祸而不知。”
“岳父回答说,谢氏子孙繁茂,家风历来开明,人各有志,这种事不好强求。”
“我又接着问他,那两人许是细作,可要就地截下,收关军牢。”
“岳父十分不快,教训说,‘存之,你要明白,万事皆有法度,兵法,家法,社稷之法,决不可混淆。你如今贵为方伯,参与社稷之事,便要懂得这个道理,不可事事皆从兵法看待,反而坏了社稷之法。”
“岳父这番话不仅没有释明我心中疑惑,反倒教我一头雾水,迷陷逾深。”
“可就在刚才,我忽然明白了他老人家的话,不唯如此,甚至想通了另一个困惑我许久的问题。”
李勖双目湛湛,曲指敲击乌木大案,示意谢候看过来。
“门阀的确枝繁叶茂,互为姻亲,子弟在朝分布各处,令人眼花缭乱,正如这木上纹理,纵横交错,细密冗繁。然而,纹路看似复杂,其实每一条走向都有它的道理,都有规律可循,这便是岳父所说的法。”
谢候心跳如擂,“姐夫到底想说什么”
李勖罕见地情绪外露,击案大笑道:“你当真不明白何氏造衅之前,王氏、庾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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