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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这么打下去,何军攻入建康不过早晚而已!近日朝中也是人心惶惶,已经有人上表陈请迁都三吴,庾氏、顾氏几家态度暧昧,似乎也动了迁都之念。”
“荒唐!”王微之将酒碗重重撂在案上“建康一旦攻破,三吴能守几时这还只是其次,眼下何逆刚起,益州、梁州便蠢蠢欲动,观望之意再明显不过,只怕迁都的风声一出,这些人便会立即割据自立,届时整个大晋就会分崩离析,不战而亡!”
“是啊!”谢迎点点头,“迁都的确是下策,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然,难道能眼睁睁地等着何军打过来”
他说着又看向李勖,“存之以为如何”
李勖笑道:“迁有理、不迁亦有理,某一介武夫,不懂社稷之事。”
“说得好哇!”王微之骤然接话,“我观阁下所作所为,胸怀中确乎不存江山社稷。”
李勖颔首,“李某胸怀里只有带兵打仗。”
王微之酒气上脸,闻言不由讥讽道:“长生道匪龟缩于临海,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士气萎靡,李都督如今手握浙东五郡兵马,却是迟迟打不下来,胸怀里还真是只有带兵打仗!”
韶音刚要反驳,手被李勖用力握了握,到底没做声。
王微之盯着他们二人案下交握一处的手,双目被刺得狠狠一痛,仰头又干了一大碗酒,撂下酒碗时已是面色虚白,双目通红。
他的酒量其实远不及谢家兄弟,莫说千杯不醉的谢迎,就连韶音也是比不过的。旁人越喝脸色越红,他却是越喝脸色越白,像这样青白交错,双眼发直,那便是已濒极限了。
韶音的手微微动了动,李勖一下子用了力,铁钳一般,将她攥得不能抽离分毫。
看他,他神色如常,从容为她拣了一箸炙肉。
谢迎见王微之嘴不饶人,李勖又一味装傻,心里不禁暗暗着急,思来想去,索性便将话挑得更明白些。
“为今之计,只有换下冯毅,改由存之领兵,危局或可逆转。”
“好啊”,王微之向后靠在凭几上乜斜着眼笑,“李都督安心去打何穆之,临海的残匪交给王某即可。”
李勖抬眼,“你”
王微之心底那股怒火蹭地一下窜了上来,一瞬间恨不得将对面的武夫置于死地千压万抑方才勉强忍下,握笔的双手已发出了咯吱咯吱的骨节之声。
谢迎赶紧走下坐榻,挡在两人中间。
地当间来回踱了几步,谢迎沉吟道:“不瞒二位,我这趟动身之前已经拜访过舅父,舅父的意思,与我阿父是一样的。国之不存,家之焉附,我们自家人一切都好说,当务之急是击退何氏,匡扶社稷。”
门阀士族与司马氏共天下,各家此消彼长大致平衡,谁若是想破坏了这份平衡,必然招致群起而攻,譬如当今的何氏。
反过来说,一旦何氏篡位,平衡打破,各家也就没有了如今的好日子过。
所以,不是谢家逼着王家放弃浙东,而是时势逼人,不得不如此而已。
这个道理,谢迎相信王微之明白。
“我道六郎是来干什么的,原来是给他做说客,要赶我走的!”王微之又饮了一碗,之后忽然低低地笑出声来,“得一个徐州还不够,还要将浙东五郡一并吞入腹中,今日我若是不答应,你们便会继续拖延下去,对么”
谢迎默然无语。
李勖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道:“想要马儿跑,就得教马儿吃草,先食其禄,后任其事,这个道理不是很简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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