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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冰冷沉钝的痛意自下身猛烈袭来,王灵素被坠着,整个人朝下直直落去!
——“阿姐,你还记得扬子江的春潮么”
“涛之起也,随月盛衰,我们女郎亦是如此。阴晴圆缺,潮涨潮落,月月有信,岁岁芳华。”
“我们长大了……阿姐,你听到了么”
……
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温柔地将下坠的身躯托住,王灵素发觉自己落在了一片春潮之上
少女的心思汇流而成的春潮,忧郁的,羞赧的,憧憬的,充满了无穷希望的浩浩荡荡的春潮,自人生起始处奔涌而来,荡悠悠地托举着她、包裹着她,人生潮涨潮落,人生岁岁芳华。
这一生才刚刚开始。
知觉开始缓慢地涌向四肢百骸,渐渐地,有细小而尖利的痛麻之感自人中百会等处蔓延开来,失去的力气似乎也随之注入身体。
王灵素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脚,隆起的腹部,疼痛的下身,缓缓睁开眼来,她看见当年那个因初潮而哭花了脸的小姑娘仍双眼通红。
“啊!”
一潮撕裂般的痛楚拍岸而来,王灵素拼尽了全身力气,大叫了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响彻船舱,她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未来得及看一眼便再次昏睡过去。
“阿姐!”
韶音忽然捂着嘴哭了出来,她亲眼看见阿姐诞下了一团胖乎乎的女婴。
浑身红彤彤,小脸皱巴巴,丑模丑样的女婴,除了能看得出来长得像个人以外,看不出半点像阿泠的小怪物,正蹬着小腿、张牙舞爪地哭,哭得十分卖力气。
“我阿姐为何又昏睡过去”
“夫人莫要担心,冯夫人只是因为体力不支而短暂地昏迷过去了,待到体力稍微恢复些便会醒转过来。”
几个医士一边收银针一边回道,他们的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汗。
好在胎位正常,母体也只是虚弱,没有旁的疑难杂症,只是因一时的悲伤过度而提前临盆,再加之情绪抑郁,这才导致了生产困难,若真是难产,单凭他们这点一知半解的医术,只怕是无力回天。
韶音悬起来的心落了地,看了看昏迷中依旧双眉紧锁的王灵素,又看了看她身旁哇哇大哭的红色小怪物,起身朝舱外而去。
阿马正要过来抱孩子,却被阿榴一屁股挤到旁边,“仔细伤着了小女郎!”
“怎会夫人便是我抱大的!……你这样如何能行,不擦洗干净,回头生出疹子来可不遭罪!”
“郎主还是我抱大的呢!”阿榴已经不由分说地将孩子抱起来,“寒冬腊月的擦洗什么着凉了才是遭罪!”嘴巴一撇又咕哝了一句,“怪不得咱们夫人身体如此虚弱,原来根子在你这呢!”
阿马在王府待了十多年,一直本本分分做事,因是女郎的奶母,阖府上下对她都是以礼相待。过往这么些年受过的气都加在一起,也没在冯家这短短两年受的多。
冯父冯母和几房鸡飞狗跳的妯娌就算了,惹不起总能躲得起,这个阿榴却被指派到女郎身边伺候,一个屋檐下住着,日日都要相见。
王灵素不愿家宅生事,念她资历,对她便多有忍让,她却愈发得寸进尺,日常俨然以长辈自居,什么事都要指手画脚,一个不合心意便要跑到冯母身边多嘴多舌。
阿马老实嘴拙,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况,总是过后才能想起如何应对,当时便如被掐了脖子的鸡,半点声响也支吾不出。
想着过往受的那些委屈,再一想女郎好端端的人怎么就落到了这样的人家,往后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日子过,一时不由气得眼圈通红,浑身发抖。
阿榴余光里瞥见她这副可怜相,脸上便挂了笑,抱着孩子“哦哟哦哟”地逗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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