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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她。

韶音点头,垂头掩饰眸中的湿意,小指在他掌心轻轻画圈,写了两个圆圆的“九”。

第48章

九月寒砧催木叶,物候的轮换不为人愿所移,时候到了,饶是地气和暖的江南也有了草木摇落之意。

每一个叶片簌簌而落的夜晚,韶音都将九郎以及那些与九郎有关的事说给李勖听。李勖总是听得很认真,大多数时候只是不言不语地默着,偶尔打趣她的刁蛮,或是询问被她一语带过的模糊之处。

韶音说王微之好,他不着恼,说王微之坏,他也不附和。她解不开密麻缠绕的心结,他便耐心地帮她抽丝剥茧,话不多,却总是能一语中的。

每到这个时候,韶音便抿着唇静静地看他心想若与他相识早些,即便没有这桩婚事,他们两个也会成为极知心的朋友。

这一晚躺下后,他仍是要她讲述闺中过往。

薄薄的两条夏被被阿筠拆洗晾晒了,新换的一床锦被絮了厚厚的蚕丝和细绒,盖在两人身上蓬松轻盈,在这个季节略有些热。

二人同时将胳膊从被子里抽出来,韶音在半空中摆弄自己的手,幽蓝的夜色里玉白的指泛着淡淡的辉光,做出起舞时拟花的不同手势。

“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了。”

韶音忽然老气横秋地叹口气道,撸下睡前忘记摘掉的臂钏,两只食指一对将这钏一下下地转起圈来。

与王微之相识的十七个春秋也在心里打起圈来。春夏秋冬轮转,与他斗气、争吵、和好也如岁时节令般轮转、循环,一圈接着一圈,转得多了,便有些令人眼花缭乱,觉得这样的轮回已经漩成了深不见底的涡,这一辈子都无法自拔了。

可是停下来才发觉,这臂钏拢共才有几道弯,往后的时日却还长着呢。

乍然离别之际,光是想想“十七年”就觉得酸涩,过往涓滴成海,似乎是旁人一辈子也逾越不了的大渊。可是这样夜夜诉说,心里那股酸涩之气便如寻得了一个小口,一点点地释放出来,被外头的光一晒,反倒无影踪了。

此刻韶音的内心略有些空,人有些迷茫,却很是平静。

她忽然发觉,令她念念不忘的或许并非王微之这个人,而是与王微之相互纠缠试探的那些酸涩年月。

这些年月埋在心底酿成了情愫,日日絮叨出来反倒成了寻常。

她开始时还会带着情绪说上半夜,渐渐地便能在李勖调侃她时也笑着承认自己任性,也不能全都怪王微之。到了这会儿,她心底隐隐浮出一个假设,假设王微之也如小郎君、何穆之一般待她,她或许就不会这般对他另眼相看了。

韶音没有什么可倾诉的了,她的那点心事已经被身旁的男子掏空了,此刻只觉得空落落的,急需什么将她填满。

“那便睡吧。”李勖捉她的手,想将那只臂钏放到床头妆台上。

韶音轻轻拍了他一把,翻了个身侧卧,将他的大手拿起来,用那细细的臂钏往他胳膊上套着玩,“这些天总是在说我,也说说你吧,还记得从前在彭城时的事么你是怎么到京口的,从军前都做些什么我都想知道。”

她的小手异常柔软,因天长日久地习练舞剑,指腹处已磨出一层薄薄的茧,她随心所欲地摆弄着他将他粗硬的指头弯成奇奇怪怪的形状,这感觉奇异而陌生,茸草一般挠着他的心,在他心底里生出一片柔软的春意。

他的过往其实乏善可陈,犹如在一片黄蒙蒙的沙尘荒地中跋涉,幼时流的是泪,少时流的是汗,从军后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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