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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饮瓠盏之酒,是为合卺。

……

鼓乐再作,礼成。

新郎前面答客,新娘扶入洞房。

直到坐在新房的床榻之上,韶音依旧恍惚,觉得方才一切都不真实,像是一场新奇的、行云流水般的梦境。

前院觥筹交错的劝酒之声、喧哗玩笑之声隐隐传来,又时刻提醒着她,这并非一场梦。

婚也者,合两姓之好,上以祀宗庙,下以继后世。

房中小臂粗的红烛高烧,粉刷过的墙壁上贴着喜庆的石榴百子图,头顶的围帐红艳艳的,连承尘下都吊着一串串的红枣花生和桂圆。榻上被褥无不崭新,面上绣着鸳鸯戏水纹样。

成婚远比她想象中隆重得多。

那突发奇想的“试婚”二字忽然便显得有些轻飘。

第6章

酒席设在前庭,按尊卑设堂上、堂下两席:堂上为军府将帅、州府官员和本地豪族;堂下草席铺开,延至大门外一里有余,分坐着附近乡邻和李勖帐下兵士。

谢家的三位郎君是娘家客,自然被引到堂上尊位就座。

来客众多,京口又不似建康那般讲究礼仪,故而座位均是连榻。谢家只有三位郎君,免不得与旁人共坐一榻。

韶音的阿兄谢迎为人厚重明敏,阿弟谢候则爽朗率直,二人均从容落座,唯有谢往面露不虞,沉着脸不愿就席。

谢往是韶音的堂兄,如今在朝中为著作郎,是个标榜门第而无实权的清流闲官。

他的母亲是晋城公主,父亲是已故的徐州刺史谢泽,自幼便集文华藻秀于一身,可谓郎艳独绝、冠盖京华,与王家九郎王微之并称为“双骄”。

谢迎素来知晓谢往的脾气,低声提醒了他一声“高溪”,随后微微摇头示意,谢往这才不情不愿地上榻,入座后与身侧那两位将官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那两位将官一个叫祖坤,一个叫褚恭,是李勖帐下的校尉,手底下各自带着一千多兵勇,都是好勇斗狠之人。

祖坤原是南渡时统帅流民躲避胡人的“行主”,到京口安家后遂成地方一霸。褚恭祖上也是河内豪族,胡乱之后据坞堡为“坞主”,率领乡党抵抗胡骑,后河内为燕人所夺,褚家率部曲移来京口,至今已有三代。

这二人都是豪强之辈,谁也不服谁,相互间火并过数次,难分输赢。只因服膺李勖,这才从一对仇敌变为同袍,数次并肩作战后生出情义,如今坐在一处,言笑甚欢。

谢迎目光投到二人身上,歉然一笑,随后隔案举杯,先干为敬。这两人便也哈哈一笑,不计较谢往的举动,亦举杯回敬。只是杯中并未斟酒,喝的是早就备好的蔗浆。

谢氏三位郎君和祖褚二将坐在西席,东席对坐的乃是徐州军府之官。

最上首之人紫黑脸膛、大腹便便,便是如今的北府军之主、都督徐兖州军事的镇北将军,赵勇。

紧挨着赵勇的是一面颊微凹、下颏生短须的中年人,此人姓刁名扬,是京口第一豪族刁姓之后。他兄长刁江如今贵为豫州刺史,他自己则领着徐州别驾之位,地位仅次于刺史。如今徐州刺史由会稽王兼任,刁扬实际上便是徐州长官,统领三千州军,与赵勇平起平坐。

刁扬瞥了一眼谢氏三位郎君,笑着与赵勇道:

“浙东大乱,朝廷危在旦夕,都督扶社稷于危困,令人钦佩,刁某敬都督。”

“哪里哪里,使君言重了!”赵勇哈哈一笑,饮下一杯。

刁扬捻着颏下几茎短须,继续道:

“经此一乱,浙东也算元气大伤,可怜那会稽、吴兴,本是膏腴之地,经了这么一场劫难,不知何时才能恢复。那些长生道徒都是些焚香画符的愚民,如何就能成了气候,接连攻破数城,如今想来也是一奇。”

刁扬话音一落,身侧一下巴奇长、形貌猥琐的白脸男子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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