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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实在没信心。
岑墨虽然长期研究鸟类,可到底不是鸟类。孵蛋作为一项看似模糊的精细活,在鸟类基因里进化了上亿年,早就刻进了本能里。他这半途出家的,光秃秃连根羽毛都没有,大概率不是孵凉了,就是孵熟了。
还是走科学路线靠谱。
为此,他还给俞向阳开了一个孵蛋速成班,包含理论、操作和结业考,以期这位爸爸也熟练掌握孵蛋知识,将来可以分工合作,无缝衔接。
然而,当蛋真的生了下来、温温热热地被送入岑墨怀中,俞向阳看到岑墨的神态,一秒钟就明白,孵化箱恐怕要永远留在储物间积灰了——
岑墨会孵蛋。
无师自通。
在抱住蛋的瞬间,他身上隐约起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变化,自然得就好像……怎么说呢,就好像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从前遗忘了,无知无觉地沉睡在体内,而手指碰到蛋壳的一刹那,本能就被自然唤醒了。
俏皮活泼的性格隐去,代之以忘我的温柔,再多一点点病态的痴恋。
……嗯。
血缘真是一把玄妙的钥匙,俞向阳想。
-
这枚蛋,岑墨从日出生到日落,前后折腾了十多个钟头,体力严重透支,瓜熟蒂落这一刻,累得连翻身的力气都不剩了。
他眼皮一合,发出浅缓的呼吸声,同时,肚子也“咕叽”叫了一下。
饿了吧?
俞向阳为他盖好被子,迅速去浴室冲了个战斗澡,将一身陪产的热汗洗去,然后披上睡袍,到厨房切葱打蛋忙碌起来。片刻后,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馄饨回来,推开门——
接着呆立在了门口。
卧室一片狼藉。
犹如刚刚遭遇过入室抢劫。
床上每一样东西都离它该待的位置十万八千里,横七竖八地互相搭靠着;床单拧出了扭曲的旋涡纹;飘窗上的玩偶东倒西歪,有脑壳朝天的,也有屁股朝天的;衣柜双门敞开,无论是挂在衣架上的外套短袖,还是平整叠好了收在抽屉里的毛衣、围巾、羊绒毯,都被一股脑儿拖了出来,满满当当堆在床上,用一床厚被子罩住,有几件没地方堆,从床沿慢慢滑了下来,落到地板上。
就连毛线织的茶杯垫都不见了。
这是搞什么?
-
俞向阳踩着一地衣物过去,把碗放在床头柜上,伸出手,小心地掀开了被子一角。
“……”
岑墨搂着他的蛋,躲在小山丘似的衣物堆里,怯生生地抬眼望着俞向阳,宛如一只囤粮过冬却被人掀了个底朝天的松鼠。
才十分钟功夫,他居然给自己垒了个巢。
“你怎么了?”俞向阳有点惊奇。
岑墨:“……”
俞向阳:“冷吗?”
岑墨:“……”
不会啊,现在还是穿短袖的季节。有时候晚上他想搂着岑墨睡,岑墨嫌热,一脚就给他踹开了。
俞向阳在床畔坐下,揉了揉岑墨的头发:“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那,你这个……嗯……窝,还需要帮忙吗?”
岑墨迟钝地眨了眨眼睛。
他看起来困得下一秒就要失去意识了,眼底布满血丝,睫毛频密地打着颤,眼皮沉重,每一次眨眼都像是先昏睡过去,再硬撑着醒来。
“……怕。”
许久,岑墨总算吐出了一个字。
怕?
俞向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怕什么?”
“不、不知道。”岑墨扯了扯缠绕在臂弯的围巾,抱着蛋,往被窝深处又缩了一点,躲进俞向阳的阴影里,“总觉得……不太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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