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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蔚。”凌晋道,“为何停船?”
值夜的梁蔚来到凌晋身边,轻声道:“殿下,是到了表少爷要去的广陵郡。”
凌晋阖上目,“天一亮便叫他走,有他在,到底不便。”
梁蔚在黑暗中道:“殿下,表少爷此次登船,会不会是舅爷察觉到什么?”
“不会,”凌晋声音有些疲倦,“若要打探消息,他绝不会派王寻来,四妹都比他机灵。”
凌晋口中的四妹,即国舅王渊的第四女,亦是那闹得满城风雨的凌晋的青梅竹马,想到这,梁蔚又一次想起凌晋的婚事,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普通人家尚且祈求多子多孙,更何况有千里江山需承继的皇家?古来枉顾能力而独看生育能力的立储先例,比比皆是。
想到这,梁蔚忍不住开口:“殿下,此一去,又要耽搁月余,若归来后尚书令仍是不允,殿下可要考虑别家姑娘?”
黑暗中,凌晋睁开目,冷冷看了他一眼,“你确定要在我入睡时说烦心事?”
梁蔚心想,结婚生子,怎么就成烦心事了?但他不敢多说,乖乖退下了。
船工们悄无声息收帆停桨,将绳索系在津渡漆黑的桩木上,船只在起雾的月夜下缓慢摇晃起来,将一众船员摇入梦乡。周溪浅再次翻了个身,王寻砸吧了一下嘴,凌晋双目紧阖,神情安详。
天一亮,广陵的富庶繁华苏醒过来,岸边络绎不绝,尽是熙攘之声。王寻一咕噜爬起来,推开窗,大声喊道:“广陵到了!”
他推开门,跑到周溪浅房间,将周溪浅摇醒,“溪浅,醒醒,广陵到了!”
周溪浅被他从榻上拖起,呆呆道:“……广陵?”
“嗯!广陵!好地方!”
正在此时,凌晋披着一件玄黑薄氅来到门口,对着王寻道:“我们不下船。”
凌晋方起,尚未梳发,浓黑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他指节如玉,捏着黑氅的系带,倚在门口,矜贵而慵懒。
他用黑涔涔的冷眸瞥向王寻,“你自己去。”
就这样,王寻被凌晋撵下了船。船只在晨曦中扬帆吹角,借着好风,顷刻驶离烟柳广陵的碧波之中。
驶离广陵,便进入邗沟,邗沟是古运河,乃吴王夫差所建,自然不及长江广阔,周遭亦人烟稀少,碧草丛生。狭窄的河道降低了船只的行进速度,周溪浅趴在船舷,看两岸荆棘绵延,寂静荒凉。
他偏头对凌晋道:“这里好荒凉。”
“但鱼肥。”凌晋道。
周溪浅道:“你不是不爱吃鱼吗?也知道这里鱼肥?”
凌晋看他一眼,“你怎知我不爱吃鱼?”
“昨天我给你送的鱼羹,你一口也没吃。”
凌晋随之看向船外,“不是不爱,是不能。”
“你也有爱而不能的事情?”
两岸芜草自凌晋眸中缓缓而过,他低声道:“为何没有?过去,现在,甚至将来,既有所念,必有不能。”言至此,凌晋觉此言若谶,转了话题,“到了淮阳,得你我单独行路,你的行李,自己提前收拾好。”
“梁大哥不跟着吗?”
“我们伪作投奔,人多生疑,且他得在外围策应。”
周溪浅点点头,忧虑道:“可是,这么大的船,就我们两个人,怎么开呢?”
凌晋闻言,嘴角勾起一个轻浅的弧度,他偏过头来,“我叫你学骑马是做什么的?”
周溪浅微微睁大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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