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1 / 2)
得到帮手的钟应, 兴高采烈的和厉劲秋出门。
他一路上都在给厉劲秋介绍楚慕。
“楚慕是奥地利人,但他也是楚先生的外孙。”
钟应说起这话,藏不住心中惆怅, “那把雌蕊琵琶就挂在他的乐器行墙上,他保养得很好。”
厉劲秋安静的听,一语不发。
楚书铭和郑婉清是名副其实的爱国义士,可是作为他们的外孙, 一个患病, 被欠债的丈夫卖了雄蕊琵琶, 一个拒绝交流,把雌蕊琵琶挂墙上当装饰品。
无人继承衣钵,甚至不承认自己是中国人,实在令他唏嘘。
他们走到了肯博瑟街道,遥遥可见楚氏乐器行的中文招牌。
厉劲秋出声建议道:“待会我一个人进去,你在这里等我吧。”
钟应愣了愣。
他都想好了,要先跟楚慕道歉, 再安安静静跟厉劲秋学习沟通之道。
结果, 不让他去?
“可是我想当面和楚老板道歉。”
钟应态度十分诚恳。
然而他越诚恳, 厉劲秋越不爽快。
他在厉劲秋心里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对待遗音雅社、对待流失的乐器一片赤诚,楚慕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他亲自道歉?!
要不是怕自己再点评, 钟应又要说他和一个烟鬼像, 厉劲秋绝对不会口下留情。
此时,他的视线格外温柔慈祥。
“道歉, 什么时候都可以。但你现在是希望楚慕能心平气和, 再聊聊木兰琵琶的事情, 所以我觉得,我一个人去更好。”
说着,他提醒道,“万一你进去了,他又冲你发火怎么办?”
作曲家提出的假设,不无道理。
钟应乖巧听话,点了点头。
只觉得厉劲秋不愧是和楚慕相似的可靠男人,果然很懂同类的脾气,考虑也分外周全。
于是,厉劲秋一个人推开楚氏乐器行的玻璃门。
淡淡的烟味迎面扑来,视线一扫,就见到那位楚老板倚在柜台旁,叼着烟玩手机。
“欢迎光临,想看点儿什么?”
楚老板的招呼,依旧是亲切的德语。
可惜,厉劲秋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甚至没给他好脸色。
见面不如闻名,真人站在厉劲秋前面,仪态吊儿郎当,这么一比,钟应才像是遗音雅社音乐家们的后代,楚慕纯粹是担了一个虚名。
两个人面对面的沉默,楚慕本能的皱起眉,觉得来者不善。
“有事?”
“有。”
厉劲秋走过去,视线扫过眼前堆满烟蒂的烟灰缸,开门见山。
“楚老板,我们都不是喜欢浪费时间的人,问你一件事,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旁敲侧击或者徐徐图谋都不是他的脾气,厉劲秋向来果断直接。
楚慕笑出声,看厉劲秋的眼神透着诧异和惊奇。
拐弯抹角的家伙他见多了,连犹太人指使来的音乐家都数不胜数,却还没见过这么直白的。
他顿时好奇起来,“你问。”
厉劲秋抬起下巴,示意旁边墙上
挂着的雌蕊琵琶。
“我想再和你聊聊墙上这把琵琶,以及拍卖行一千万欧的琵琶,时间我定,地点你定。”
楚慕闻言戏谑看他,没有生气,只是摘下了烟,挑眉问道:
“我们认识?”
“当然不认识。”厉劲秋毫不留情,“我也不想认识你。”
楚慕抖了抖烟灰,长舒一口烟气。
“既然你不想认识我,还来跟我聊琵琶,这次又是谁派你来的啊?”
厉劲秋只是看他。
这人漫不经心,显然已经习惯了许多人打探琵琶的事情。
就这么沉默的片刻,楚慕就挑起了眉。
“弗利斯?戈德罗?楚怀?”
“钟应。”厉劲秋悠闲说道。
谁知,听到这个名字,楚慕浑身悠闲散漫的气息顿时消了大半。
他叼着烟,眉峰紧皱,神色痛苦,似乎钟应比之前他列出的三个人都要让他头疼。
“我不跟他聊。”
楚慕声音瞬间冷硬许多,“他是中国人,口口声声中国文物,根本不尊重私人财产。我也劝你告诉他,别瞎操心了,这不是他们的国家大事,这是我们家里的小事。”
“无论大事小事,只要这琵琶挂在墙上一天,他就不会放弃。”
厉劲秋欣赏钟应的执着,换作是他,见到楚慕这么一个冥顽不灵的家伙,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唯有钟应,还说想跟这个混蛋道歉。
有什么好道歉的,明明都是楚慕的错。
想到钟应,他看楚慕视线更是冷硬,声音更加鄙夷,“因为他要实现逝者的遗愿,哪怕逝者的不肖子孙丧尽天良,他也会坚持自己的信念。”
楚慕没见过上门来骂的家伙。
他匪夷所思的端详厉劲秋,这人看起来俊朗潇洒有礼貌,开口就冷嘲热讽。
他微眯着眼睛,咬着烟嗤笑道:“你们是真不怕我把琵琶一把火给烧了。”
厉劲秋神情平静,还伸手敲了敲柜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必须得提醒你,楚老板。”
“他们珍惜琵琶,认为它承载的感情贵重,才会觉得你的威胁可怕。”
然而,厉劲秋向来无情无义,“可惜对我而言,这琵琶跟大街上一百块一把的乐器没有区别,你烧了、劈了、砸了,我都无所谓。”
“你以为他们是看重你?他们看重的是琵琶原来的主人,看重的是楚书铭和郑婉清——”
“楚书铭深陷集中营,依然保持高贵品格,救下陌生人性命,堪为英雄。郑婉清独自带着女儿,乱世之中扎根奥地利,保住了木兰琵琶,更是令人敬佩。”
这位作曲家直接点名关键,觉得楚慕恃琵琶而骄十分可笑。
“要我说,你只是运气好,生在了楚家,沾了他们的光,留有他们的血,继承了他们的姓氏和琵琶。”
“他们看的是楚郑夫妇的面子,才会三番五次来找你,想要帮你解决家庭矛盾。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了。”
楚慕听惯了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忽然被人阴阳怪气嘲讽一顿,竟然没有暴怒,还平静的抽着烟,盯着
厉劲秋看。
乐器行里烟气袅袅,他半眯着眼睛,幽幽感慨道:
“他可真是找了个好说客。”
“说客?”厉劲秋在楚慕面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钟应说他和这种烟鬼相似,已经是极大的侮辱,更何况他亲眼见了烟鬼,脑海里回楚书铭、郑婉清的高贵气节,越发觉得眼前这家伙根本不配姓楚。
“我根本不是来说服你,我只是想骂你。”
“骂你不知好歹,自以为是,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奥地利人。”
厉劲秋说话从不顾及任何人的颜面,更别说一个自己讨厌的家伙。
“我认识的奥地利人,为人爽快热情,有话直说,你虽然没本事丢中国的脸,可奥地利的脸,也差不多丢尽了。”
楚慕挨着骂,紧锁的眉峰始终没能舒展。
他沉默盯着厉劲秋,抽干净了最后一支烟,松了口。
他问:“你说时间你定,什么时候?”
厉劲秋哂笑道:“就今天,你下班之后。”
“行,等着吧。”
楚慕摁灭了烟头,“记得叫上钟应。”
钟应见到厉劲秋从楚氏乐器行出来,大为震撼。
这也太快了!
他想象中的会面,应当充满了钢琴的背景音,全是厉劲秋畅聊世界名曲、讲述音乐家一生趣事的声音。
什么莫扎特贝多芬、什么命运月光,聊上三四个小时都没问题。
怎么厉劲秋进去没几分钟就出来了?!
钟应焦急的迎上去,“他不同意再聊聊?”
“同意了。”厉劲秋皱着眉,很不高兴。
钟应表情错愕,“你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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