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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着太后的宠爱,手段非常强硬。如果说吕不韦在秦国呼风唤雨,嫪毐就是搅风搅雨。

“忍”字头上一把刀,大侄子已经遭遇了太多他这个年纪不应该面对的风雨,背负了太多他这个年纪不应该承担的事情。

赵琨舍不得再让大侄子为难,思考了片刻,说:“千万不要冲动。想个法子将郑国保下来,大渠还没有修好。他只是一个水工,单纯的技术人士,什么韩国暗探、什么诸侯密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本来就不应该牵扯到他。郑国确实有暗探行为,但他修渠修得也是真专注。八百里秦川即将变成沃野,是留着他对秦国有益,还是杀了更好?政儿心中也有答案吧。”

眼下的大秦,究竟要何时何地才能创造一个良好的大环境,让徐福之类的“自然科学先行者”专注地搞研究,让博士们安静地做学问,让各行各业的技术人员、士农工商安心的做事?

秦王政平常总穿着宽大肃穆的玄端,已经很多年没有穿过这种束腰绑臂的锦袍,看上去少了几分庄重威严,多了几分英姿飒爽,还有久违的少年气。

他在卧榻边沿坐下,抬脚蹬掉一只靴子,“好,明日我亲自审理此案,找个借口放过郑国,让他继续修渠。叔父,你就不为自己考虑考虑吗?

赵琨心中落寞,却假装豪迈地一挥手:“没什么需要考虑的——除却生死无大事。何况我这又不是死罪,顶多像范雎一样退出权利中心,去乡下养老而已。我生来本就一无所有,也不算失去了什么。政儿不要有负担。再说了,以后我想做个什么事,政儿还会不支持吗?”

小叔父如此通透,想得开,秦王政蓦然感觉一直压在心口的巨石一下子被搬开了,身心都轻松了不少。

其实他跟太祖父(秦昭襄王)不一样,当年太祖父保范雎,瞻前顾后,根本没有尽全力。他却可以豁出去,把嫪毐和吕不韦都拉下马,看谁还敢说三道四?没错,这件事表面上是嫪毐在推动,其实根据暗卫打探到的消息来看,吕不韦也掺和了一脚。

吕不韦对小叔父的忌惮程度,甚至还要超过嫪毐。因为嫪毐的脑子被门夹过,没什么本事,还总是趾高气扬的,喜欢四处惹是生非,觉得人人都该敬着他、忍让他。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其实转瞬即逝,哪天一把火就烧干净了。小叔父虽然行事低调,但人脉、身份、名望、才能……都足以威胁到吕不韦的丞相之位。而吕不韦,是绝不肯轻易放权的。

小叔父当然也不是一点都不在乎,只不过为了让他放宽心,才伪装不在意。将来要加倍补偿小叔父才好。

秦王政蹬掉另一只靴子,挤上狭小的卧榻。

赵琨往里挪了挪,给秦王政腾出一点位置,嘴上却嫌弃地说:“咱俩现在都这么高,别挤,这种小榻真的挤不下两个男子汉大丈夫。”

秦王政与他玩闹惯了,嗤笑一声:“我是大丈夫,小叔父可不是。”他成亲了,已经有俩个儿子,郑姬生的长公子扶苏都会喊爹了,所以是丈夫。小叔父未来的夫人在哪里,还没半点影子呢,当然不算丈夫。

赵琨一个鲤鱼翻身,直接骑在大侄子的腰上,双手按住他的肩膀,故意作出一个凶巴巴的表情,“谁不是大丈夫?政儿再说一遍?”

他之前在睡觉,头顶还有一撮呆毛翘起来,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此刻故作凶狠的模样,像极了一只骄矜的小猫挥着爪子表示它很凶。

秦王政莫名地手痒,抬手将赵琨脑门上那一小撮呆毛捋平,改口道:“小叔父最丈夫。”忽然就理解了父王当初为什么总捋小叔父的头发,又软又丝滑,真的好捋。

诏狱中没有炭盆,夜里冷得要命,小叔父的手指冰冰凉,身上也没多少热气。

秦王政轻轻地叹息,“我想父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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