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靠岸(2 / 2)
那股步步紧逼的气息骤然消退,萧玄谦重新挽住他的手,低声道:“……我不会那样的,你别害怕。”
谢玟道:“把湄儿送回去吧,我来送她。”
萧玄谦虽然立即有些不悦的神色,但也没多说什么。就在谢玟准备结束这场闹剧时,衣袖却被少女死死地抓住了,萧天湄不看她皇兄,只顾着跟谢先生说:“先生,我回去,就算是禁足还是受罚都不要紧,可是长姐……”
这两个字一冒出来,一旁原本束手以待的郭谨,立刻从旁不顾冒犯地捂住了公主的嘴,少女愤恨不平,用力咬了他一口,一口气道:“长姐要病死在荣园了!”
她说的长姐,就是昭阳长公主萧天柔。长公主成婚之后,没有跟驸马住在一处,更不回公主府,而是留在了荣园。
谢玟心神一震,他甩开萧玄谦的手
,想要问个清楚、或是直接前往荣园一见,但道路却被死死拦住。
“你在外面三年,对我不闻不问。一回到京都就是惦记这个、惦记那个,他们跟你有什么关系,值得你专程去见?”小皇帝根本不愿意放开,“她要死了,让她死她的!”
“萧玄谦!”谢玟动怒道,“给我让开!”
即便已经在最高之位、得到了无上权力,小皇帝在老师这样的语气和命令之下依旧像是所有神经都被提溜起来了一样,极端紧张和敏感,他怕惹老师生气,怕被对方训斥,可他也同样满心的妒火无处发泄、占有欲一寸一寸地缠绕收紧。
萧玄谦觉得喉咙里又烧灼了起来,当初吐出来的那口血仍旧滚烫地燃烧着他,折磨着他。他死死地扣住谢玟的手腕,来不及思考任何其他的话,脑海中直接浮现出来的就是:“她咎由自取……”
啪。
所有人都震住了,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萧玄谦的脸上微微泛红,他被当面甩了一巴掌,牙齿磕在下唇内侧,泛出来一点铁锈般的血迹,晕染到舌尖上。谢玟单手攥住他的衣领,将布料攥得皱成一团,气息冰冷如霜,抬眼一字一句地道:“咎由自取的是你。”
说罢,他利落地松开了手,越过萧玄谦身侧走了出去,偌大的宫殿、殿外的侍卫、宫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敢阻拦,好似他并未被软禁,只要他回到皇帝身边,就依旧是那位唯一可以管辖天子的人。
殿内死寂一片,连崔盛都不敢上前询问,直到萧玄谦低着头擦拭了一下唇角,试图擦去这点不散的血腥味儿,平静地道:“还不去跟着他。”
“陛下……”崔盛腿肚子打颤地还想细问,就听见下一句话。
“郭谨,你也去。”萧玄谦道,“把老师保护好。”
“是。”
一时之间,原本成为争端来源的萧天湄反而无人理会了。萧玄谦看了她一眼,少女旁边趴着的那只长毛玉狮子,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哥,”湄儿也被这一巴掌震住了,这些年来皇兄的威名太甚,她就算再想反抗、再不满,也绝对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场面,“我、我就是……气不过,才跟谢先生说这事的……”
萧玄谦没什么反应地“嗯”了一声,他语气无波,忽然问:“你也恨我吗?”
萧天湄见他失意冷淡的模样,反而想起对方的好来了,嗫嚅道:“我……”
她跟长公主差了十几岁,平时又没有什么格外的情谊,她甚至连谢先生为何在意长姐,都知道得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谢玟跟长姐曾是知己好友,并不知这多年的恩恩怨怨,不知道皇兄又为什么不允许谢先生探望。
“既然不是恨我。”萧玄谦道,“那就回你的公主府吧。”
他这一生做错的事情不多,这是最荒唐的一件。
京都的街巷繁华如昨,这三年光景只让这里更热闹了,丝毫没有民生凋敝之景。萧九虽然暴躁易怒、阴晴不定,但理政能力不弱,是一个在国事上很聪明的帝王。
“谢大人,”奉旨陪他散心的沈越霄在旁道,“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这里,你光看外面有什么意思?你死之前克己复礼,谨守男德,死后也这么安分老实么?”
谢玟瞥了他一眼:“这就是你散心的地方?”
“不然呢?”沈越霄摸了摸头发,一脸坦然。
此刻虽然开窗,但是在室内二楼,又是独立雅间,谢玟也懒得遮掩面貌,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红纱软帐,琵琶声语丝竹响,淡淡的脂粉味道萦绕不绝——这就是荣园后的那片风月之所,天下第一的销金窟、风流地。
谢玟之前在洛阳牡丹馆里留住,写字画扇面,没少住在这种地方,他倒也没有不适应,而是道:“我是人非鬼,活得好好的。”
“我看可不是,谢大人虽还有体温,心却已经冷了。”沈越霄斟了杯酒,稍微抬手一指对面弹曲的琵琶女,“大人认不认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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