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7 章(1 / 2)
第257章
曹慈曾是京城世家里最出挑的公子哥儿,十二岁被选为东宫伴读,二十六岁高中状元,三十五岁等上相位,执权柄二十多年,顺风顺水,而如今在他五十七岁这年,迎来了人生的至暗时刻。
看着大年初一清晨寥落冷清的曹府大门外,一瞬他眸光呆滞,转而又将冬日的刺骨冰冷融进眼底,拂袖转身回到书房。
接近晌午时分,宫里的太监丁逢来传旨,尖细带笑的声音今日听起来却刺耳:“曹相爷,圣上请您午后赴元日宴。”
本朝年年正月初一皇帝都会在宫中设宴,宴请大臣、番邦使节并接受朝贺,这是惯例。
曹慈险些把这件事给忘了,他心神不宁地给管家使唤了个眼色,曹四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塞到丁逢手里:“有劳了。”
像是碰到了烫手山芋一般,丁逢眼疾手快将那张银票反手塞回去,要笑不笑地说道:“老奴没带贺礼,怎好收相爷的赏赐呢?相爷折煞老奴了。”
坚辞不受。
对曹家那叫一个避之不及。
曹慈讷讷无言,及至送客后回到书房,还未来得及呷口茶水润润喉,忽然一声干咳从胸膛窜上去,他忙拿手帕去拭,竟吐出一大口血来……他的狼狈与窗外呼啸的寒风交映,顿生穷途末路之感。
但他还没有认命,缓了口气便叫家仆拿来崭新的官袍,往舌头下含了片高丽参,闭目稳住心神,过了晌午精神抖擞去皇宫赴宴。
好巧不巧,在东华门口下马车时,迎面遇到了沈持。四目相对,双双眼中带笑,互相恭贺新年。
并肩走时,曹慈忽然凑近沈持耳边,低声说道:“本相一直想不通,陕西府的事是怎么叫沈相起疑心的?”
沈持凝着他笑:“还要多谢曹相,当初设局让在下去案比,见了各地的税赋账册,这才发现了曹相在陕西府的财路,果然妙啊,在下终其一生只怕都想不到这种法子,甘拜下风。”
正如再锋利的剑也斩不断自身的锈迹,最完美的棋局总是毁于己方的昏招。
曹慈听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竟是自己引来的灭顶祸事,蠢啊!
他心口犹如被利匕一道道割开,鲜血淋漓痛楚蔓延至四肢百骸,他面上却纹丝未动,笑着说道:“沈相聪慧至极,在下输得是心服口服,不过,哪又怎样,谁又敢说若干年后你不会重蹈我的覆辙呢?”
谁有了权势不会走向敛财的那一步呢。
“只怪我太贪心,没有激流勇退,才给你钻了空子,呵呵呵呵……”
沈持淡笑:“多谢曹相教诲,在下必当谨记在心。”
……
及至在群臣的一声声的贺年声中进了太和殿偏殿,略扫一眼全都倒吸一大口凉气,三十几张用来宴请大臣的长桌上仅仅摆放着几盘冷菜,一碟子花生米,一碟子糖果,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寒酸得没眼看。
他们的目光乍然投向曹慈,其中
的事情有没有被沈持等人清查出来(),艙銂???()『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惴惴不安。
不过这样的好日子也快没有了,宸王萧福满加元服礼成的次日,大理寺卿柳正率先在朝堂上发难,诘问当时刑部办理通州府大员贪赃窝案的证人柳氏何在?
刑部尚书刘渠支支吾吾:“……一个柳巷女子,本官怎知她的去向,或许受了罚,在哪里做苦工吧。”
“哼,”柳正冷笑一声:“本官怎么听说养在京郊的一个田庄上啊?刘尚书。”
说完他不再看刘渠,而是接着奏道:“陛下,臣昨夜已将柳氏请到了大理寺,据她所说,高骜从未给过她什么账册,真正的账册藏在高家的地窖里头,由冯遂暗中查找出来,元日那天送到了本官手中,而刘大人所说刑部从柳氏家中搜查出来的,只能是旁人伪作的。”
说完呈上冯遂带回来的通州府账册:“请陛下明鉴。”
去年十一月间冯遂从陕西府乔装回京,到了通州府之后他买通了当地的地头蛇混子,得知有人在那里蹲他,大抵要要他的命……跑来不及了,他们一行人急中生智躲进了被朝廷查封,已荒草凄凄黄鼠狼出没的原同知高骜的家中,白天藏在犄角旮旯不出来,夜里装神弄鬼出去寻点儿吃的喝的……
偶尔放松一小片刻,他将高宅的角角落落都翻了一遍,几个月前他来通州府办案时就打算搜一遍高府的,奈何当时刑部来的太快,他根本没来得及……
也许是直觉往往是对的,他在高宅躲了一个多月,跟院子里的母黄鼠狼都厮混熟了,彼此看着颇为顺眼的时候,才在地窖里一个石头凿出的匣子中发现了这本油脂布包着的账册,打开一看什么都明白了。
……
大太监丁吉接过去,拿到御前给皇帝过目:“笔迹相似。”
礼部尚书李叔怀提醒道:“陛下,国子祭酒邹大人最擅辨别笔迹,只要请邹大人来仔细对比,必能分辨真伪。”
皇帝:“嗯,请果子祭酒邹子溪来,让他好好辨辨笔迹。”
为了不出差错,国子监甚至拆开了当年高骜考中进士的试卷墨卷,这个真实无法作伪,对比两份账册之后,邹子溪说道:“这份柳大人手里的账册,与高骜的笔迹一致,而刑部判案用的那本,似乎是有人模仿他的笔迹写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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