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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手臂,轻轻放下去。

秦幼合看着他,用力憋回眼泪,心中有许多话想说,都化作一声:“爹。”

“人间的日子爹已经过够了,现在要去过一过天上地下的日子。日后,你就只是你,逢你娘的祭辰,给她上炷香,跟她说说话。”秦毓章拿过那杯酒,微微向上,“爹没有遗言了。”

秦幼合伸手去抢,他爹却快一步,举杯一饮而尽。

“多谢秦大人体谅。”那名内侍完成了第一个任务,又对秦幼合说:“秦少爷,还请你随我们走一趟。”

“我不走。”秦幼合双眼圆睁,怒视他。

“你若不自愿,那就休怪我们动手了。”内侍说罢,身后禁军便出手抓向他肩膀。

“少爷小心!”秦小裳一跃跳将起来,一下把人拉开,欺身上去与那几名禁军交手。

他虽瘦小,身手却比他家少爷好上许多。

书房不算狭窄,但打斗起来仍然空间受限,陈设的许多瓷器摆件被啪啪砸碎。

秦毓章并不心疼,没有叫停,只是望了一眼门外,然后说:“跟他们走,也无妨。”

“爹,我不走,我想跟爹在一块儿,一辈子都在一块儿。”秦幼合再次抹了把眼睛,先抱住他爹的手臂,看到他爹面容抽痛,又赶忙松开,守在他爹身边却不知自己能做什么。

他从来,从生下来,就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甚至连感到痛苦,也迷茫不知原因。

眼看几名禁军与那护院打得不可开交,内侍尖声喝道:“秦相爷,难道你们要抗旨不遵吗?”

秦毓章按了按眉心,无奈道:“住手。”

这两字恰与屋外的一道声音重合。

一柄九环禅杖拄进屋中,紧接着走进来一袭木兰袈裟。

所有人都不由停下,齐齐看向门口。

“弘海法师?”那内侍惊道,忙正身向对方,合掌行礼,“不知法师尊驾突然来此,所为何事?”

“阿弥陀佛。”弘海念一声佛号,环视过屋内所有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秦幼合身上,开门见山道:“秦小施主,老僧受贺施主相求,前来与你见面。”

“我?贺施主,是……”秦幼合看到随后进来的贺今行,鼻子一酸,满腹委屈地喊了一声“今行”。

“我在。”后者走到他身边,瞥见桌上的空酒杯,知秦毓章已饮毒酒,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只能默默陪伴。

弘海继续道:“老僧有一方丹书铁券,可保你此世性命无虞。但有一条件,须得你削发为僧,拜入我至诚寺,从此潜心修行,不问世俗事。你可愿意?”

“什么?”秦幼合茫然道:“法师的意思,是要让我做沙弥吗?”

弘海点头应是。

秦毓章见状,想明了张厌深所说的办法,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

他心里再无挂碍,身形突晃,躬身撑上桌案,倏地呕出一口血,尽数洒到他写了一半的文章上面。

“爹!”秦幼合连忙撑住他,回头哭道:“今行,能不能救救我爹?”

贺今行不忍心跟他说已无可挽回,想绕过去帮忙搀扶一把,秦毓章却攥住儿子的手臂,说:“不用了。”

他借力慢慢挪回去,坐进圈椅里。再看自己的儿子,犹带孩子气的面容正止不住地流泪。

他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到能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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