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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邪怒月额上青筋跳动,强压着火气向那日阿做了个手势,然后倒回椅子里。

后者便将城令半拖半劝地送出去,回来说情:“武将做久了文官,容易变得软弱,但他绝无顶撞殿下之意。”

“欲成大业,岂能没有牺牲?”到底是心腹老人,铸邪怒月没有当真计较,命书吏拟旨:“传令各地,年前就要做好准备,抗命不遵的全部革职论罪。”

那日阿与他商讨了一些细节,最后说:“佛诞节快到了,殿下要是回国都过,这几日就得启程。”

铸邪怒月知道他说的不止是节庆,仍然道:“不急。”

老国王在战场上受过伤,从此汤药不断,一直依赖王后照顾。怒月太子作为王后唯一的嫡子,早早独揽大权,敢有异动的兄弟叔父都被他收拾得差不多了,留下的要么是他臂助,要么就是扶不起的孬种。再怎么作妖,只要他想,随时都能摁死。

相比这些,他更在意军务,打算在叶辞城把一切都布置妥当,再回国都露个面。

然而他拿着奏报看了半晌,总有些烦躁,干脆将军务都放到一边,提起王剑,“出城去看看。”

那日阿立即通知城令,又调遣护卫,做好出行安排,最后请示是否要带上那几个宣人随侍。城令府上太多机密,他对这些人并不放心。

铸邪怒月不想太麻烦,叶辞城距离累关已经很远了,只道:“叫上杨语咸,让他顺道看看,能不能在这里养大遂马。”

命令传下,杨语咸便整冠从命。那日阿想把他放到眼皮子底下,殊不知他也想尽可能地跟着他们,以接近铸邪怒月。

大军来时从专用的北城门进城,眼下这支百来人的护卫队却走南城门。他一边揣摩铸邪怒月巡视的目的,一边默不作声地打量四周。

天低云蔽日,身处绿洲却有身处墓园的沉肃萧瑟之感,一排排土房如坟茔,听闻动静而从屋中走出、站在房前观望的人们就是墓碑。

碑上烙印着名讳,坟里安放着灵魂。

这就是叶辞城,先秦王陨落之地,他这些年做梦都想来看一眼的地方。

杨语咸不自觉抬手贴住腰带,慢慢压紧了。铸邪怒月与一众近身护卫虽然骑着马,但走得很慢,他徒步跟在队伍后面,一路好似神魂分离,所有议论嘈杂都不入耳,直到对上一双眼睛。

那是个一身西凉传统打扮的女人,和左右的妇女们没什么不同。然而他却直觉有哪里不对劲,心中才将升起疑窦,就见对方揭开头巾,露出明显不肖西凉人的面容。

是宣人!

他怔了一瞬便立刻回魂,脑海中陡然闪现神救口内那座边陲小县城头上的“宣”字旗,还有那只曾追逐他越过边境的苍鹰。

不,甚至更早,他与这个人在宣京的街头就见过一面,那一次他也是阶下囚。

可是,这年轻人千里迢迢来到西凉的地盘上,是为什么?

刺探军情,还是……刺杀主帅?

他又能帮到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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