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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皆寂。不知哪里飞来的鸦鹫落在墙砖上,吱哇叫着。大夫们还在履行自己的职责,问伤的句子渐渐清晰。

贺今行与星央相视一眼,知晓彼此没有受到重伤,又简单安排了一下清点伤亡的事,就去寻贺冬。

他也会处理伤口,可以帮忙上药包扎。

“你失血太多,我就算能把伤口给你缝上,也没用了。有什么遗言,说吧,我给你记下来。”贺冬背对着他蹲在一处墙边,摆在脚边、向来满满当当的药箱空了一半。

老军医习惯了生离死别,他听着却极其伤感,转过去一看,躺在墙角的伤员竟然是刘二。

被西凉人一刀划破了肚腹,肠子流出来,就再也捂不回去。

“县尊。”刘二看到他,黯淡的眼神亮了些,向他伸出手来。

贺冬让开位置,贺今行忙握住那只手,单膝跪地,俯身凑过去,听见对方说:“我婆娘,和儿子,您、您多照顾。”

“好。”他毫不迟疑地应道。

“遗言既留,送他一程吧,也少受些苦。”贺冬叹了口气。

贺今行抬高身体,看向刘二的眼睛。

“我信您。”那张典型的净州农民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因失血而惨白的脸好似也焕发出光芒,眼瞳无可逆转地溃散,嘴唇犹在张合,“错金山下,是我……家乡……”

“男儿豪勇,女儿飒爽。”贺今行低声唱,握住对方的脖颈,猛然用力。

下一刻,中断的歌声在不远处响起,“有敌来犯,掠我牛羊——”

这首歌谣自二十多年前,从当时的军中流出,就被这片土地上的许许多多人听到、记住,直至今日。

“侵我屋房,屠我儿郎——”

粗砺的嗓音接着怒吼。

贺冬自然也记得,感慨道:“天河汤汤,大纛皇皇。”

“兄弟姐妹,齐心抵挡。”前来送饭送水的老人妇女们潸然泪下。

“垒我血肉,筑成城墙——”

“宣人不降!宣人不亡!”

低哑的合唱飘扬在云织的城墙上,从黄昏流入黑夜。

贺今行抬手盖住刘二的眼睛。

贺冬这才看到他裸露在外的半截手臂,虎口绽裂、血痕斑斑,还有烧伤的水泡,遂叫他赶紧处理。

“不算严重的。”他安置好刘二的遗体,才独自去找了一桶泡着柳枝的水,将双手放入水中。

剧痛令他清醒,开始思考之后的生路。

西凉人从神救口上来,必然不是为了云织这座要什么没什么的小城,所图只可能是整个净州,以及拿下净州之后,以净州为前哨跳板,发兵累关。

如果净州沦陷,他们除了固守云织,将无处可去——这很有可能成为现实,他们也不可能再指望净州的救援。

到那个时候,该怎样才能守下去?

前路渺茫,贺今行仰头望天。天上无星无月,黑云厚重,预示着将有一场雨。

他看了半晌,忽然站起来,进楼去寻了一块七八尺宽的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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